娘亲的手，轻柔的在她的发间穿梭。
每一个动作，都是满满的爱意。
一下，又一下。
每一下，她都听得娘亲在低声说着祝福。
“愿我姝儿，往后之路，风有信，花不误，岁岁皆欢愉，万事皆胜意。”
“愿我姝儿，情有所钟，爱有所托，得良人，共白头。”
“愿我姝儿，便是嫁为人妇，也要一生被爱，自在逍遥，以梦为马，踏歌而行，”
“愿我姝儿……”
愿我姝儿……
颜云姝眼泪簌簌而落。
默默流淌的眼泪，变成了压抑不住的哽咽。
她双肩微微耸动。
文氏愣住了，宾客们诧异中也有了几分动容。
及笄礼，便是青丝挽起，懵懂不再。
与从前青葱岁月中的自己告别，也是即将嫁为人妇，要同娘亲告别。
人们只记得其一，并未记得其二。
所以古往今来，便难得见女子，因着娘亲簪发而落泪。
却不知这难得一见的女子，其中竟有颜云姝。
罪臣之子颜云姝，忠勇侯府嫡亲孙女颜云姝。
作为与她毫无关联的普通看客，对她情感复杂，或羡慕，或嫉妒，或惋惜，或厌恶其出身，可触及这人类共通的母子情的时候。
还是不免，对她的看法宽容了些。
不论有个怎样品行败坏的爹。
可姑娘总是好的。
又纷纷感慨不已，看她的眼神中，多了些额外的怜惜。
更有数位妇人，跟着颜云姝一同哭了起来。
周边人询问。
说是，看到眼前这一幕，不免也想起自己的娘亲来了。
一时间，及笄礼的氛围，又无形中升华了好几分。
簪发结束后。
文氏掏出帕子，给颜云姝擦拭眼泪。
“娘亲的姝儿及笄了，但不论姝儿今后去往哪里，要做什么，娘亲永远都是姝儿的娘亲，天涯海角，娘亲都在。”
“嗯。”
……
秋日暖阳，懒懒的照映在众人的面目之上。
那晶莹剔透的泪珠，也淌过了许景槐的心田。
他疼惜她的眼泪，也疼惜她似乎深藏在哪里的某种情绪和心事。
说不明道不清。
只是看着看着，不知不觉，他眼下一片冰凉，他伸手去抹。
竟然抹到了一手的眼泪。
此时，及笄正礼已进行到赠礼环节，他看着颜云姝逐渐恢复了情绪，甚至还渐渐露出了笑容。
他也终于松了口气，缓和了心情。
温柔笑意再次洋溢在他的脸上。
而守在殿下身边的天香楼楼主已经浑身大汗了一遍又一遍。
只因太子殿下的眼泪他看到了。
他看了眼，又不敢继续看。
总担心太子殿下，若是知晓他哭的模样被自己看到，会将自己这双看过他哭的眼睛，给剜了去。
他战战兢兢的站着。
小心翼翼的呼吸着。
终于，看到太子殿下的面目恢复得和方才一样。
温柔似水，深情宠溺。
赠礼结束，便是天泽礼部长者漫长的赠言。
参与及笄的小姐们，均立于礼台侧面，聆听教诲。
第三次听得此长篇大论的颜云姝，正听得有些犯困。
站在她身边的风陵郡主突然低声说道。
“哼，不要以为今日出尽了风头，便可以肖想太子妃之位，你这个罪臣之子不配！”
颜云姝听了不免笑了。
果然，对照还是在的，没了颜书瑶，还有一个风陵郡主在自己身边。
只是，这番话根本对自己毫无杀伤力，平日里，便是理她一下，都是不想的。
但眼下，这冗长的赠言实在是太过乏味，不免便也想要理一理她。
于是，她嘴角扯出来一个笑容。
“配不配，似乎也轮不到郡主说了算。”
“你！你竟敢如此同本郡主说话，也不怕我跟……”
“郡主是要在皇后娘娘面前告状吗？”
“自是这样！”
“去啊！那便快去告状，郡主快去和皇后娘娘哭诉：她竟敢说太子妃是谁我风陵郡主说了不算。”
风陵郡主愣住了。
颜云姝继续说道，“便看看皇后娘娘要不要替郡主做主，让郡主来定太子妃之位。”
“你，你，你这个毒妇……”
“郡主！”颜云姝收起笑意，低声斥道，“奉劝郡主一句，莫要再招惹我，我不是你眼中那任你欺辱的小虾小蟹。”
“哼，不过就是仗着自己外祖的一些荣耀，便觉得可以压在本郡主头上了！”
颜云姝冷笑一声，不再说话。
风陵郡主继续说道，“除了一张能蛊惑人的嘴皮子，有你外祖，你这个罪臣之子还有什么？”
颜云姝认真的看向风陵郡主。
用最低的声音，悄然附在她耳边，轻笑道，“还有，比你美。”
这几个字，仿若捅了风陵郡主的心窝子，气的风陵郡主差点一口血喷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