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雪停了,太阳从云层后探出脑袋,洒下一片暖洋洋的光芒。那光芒如金色的纱幔,轻柔地覆盖在被白雪覆盖的大地上。
颜云姝睡了一个自然醒,这么多年来,这是她为数不多的好觉。
她起床梳洗一番后,便来到了管事房,找到管家,打听从前伺候母亲的那些下人们的去向。
管家不想多说什么,相府毕竟是姨娘在管事。
不好得罪。
可颜云姝好歹是相府嫡女,打听自己母亲的那些下人的事情无可厚非,再加上颜云姝的软磨硬泡,各种保证绝对不告诉任何人后,他终于还是告知了那些人的去向。
或者被打发着去了柴房,或者去了厨房做烧火丫头,亦或者在洗衣房做着最苦最累的活。这些算是好的,还有一些不是疯了就是傻了,或者是病入膏肓了,从前贴身照顾母亲的老嬷嬷就是如此,她不久前病倒了。
现在大概是活不了几日了。
颜云姝拿着这些名单,悔不当初。
这些可都是母亲留给自己的人,是能真心照顾自己的人,可自己却中了识人不清的毒,错把仇人当恩人,竟然同意了姨娘处置他们,如若当初她就是不松口,护着他们,他们也不会落得如此下场。
“林嬷嬷现在哪里?”颜云姝问。
管家答,“就在柴房院里最靠近西北角的那处柴房,那里污浊不堪,小姐还是不要去的好。”
“呵,管家多虑了,云姝可是那柴房院子的常客!”
管家一时无言。
颜云姝离开之时,管家急忙道,“还请姝儿小姐不要告诉姨娘此事!”
颜云姝转过身来,看着管家。
“云姝不会多嘴,但是也请管家自重,若是往后再出现姨娘磋磨嫡女的事情,管家还请不要躲起来视而不见,有时候明哲保身本身就是助纣为虐,同样罪大恶极。”
说完,颜云姝便朝着柴房走去。
看着颜云姝的背影,管家神情复杂,有无奈有痛苦有犹豫有迟疑,挣扎了片刻,还是喊来了小厮,吩咐一番后,回了自己的管事房中。
颜云姝来到柴房院子,院中积雪很深,她一步一步艰难的来到积雪最深的最西北角处,在那个破落的小房子面前,听到了里面传来哐当一声。
她赶紧推开门。
一个又黑又脏的木制茶杯滚到她的脚边,她弯腰捡起茶杯,走到一处稻草铺就的床前。
一个老妇人,躺在稻草之上,她浑浊的双眼空洞地望着破旧的屋顶,那里有几缕阳光透过缝隙洒下,尘埃在光线中飞舞。
岁月在她脸上刻下了深深的纹路,如同干涸的河床,诉说着曾经的沧桑与苦难。
她的呼吸微弱而艰难,每一次的喘息都仿佛是生命在做最后的挣扎。干瘪的嘴唇微微颤动着,似乎在呢喃着什么。
颜云姝靠近她的嘴边,隐隐听得,“姝儿,姝儿,姝儿慢些跑,小心跌倒。姝儿……”
颜云姝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差点忘记了眼前的林嬷嬷是从小将她带大的嬷嬷,是疼爱她到了骨子里的嬷嬷,也是当初为了维护她的利益,做了最大牺牲,受了最多处罚的嬷嬷。
彼时嬷嬷如此维护她,可她却执迷不悟反手将嬷嬷推入这地狱,嬷嬷该有多心寒多失望啊。
可即便如此,嬷嬷弥留之际,竟然还在念着她。
从来未有过的愧疚从她心头升起,她颤抖着声音,唤着嬷嬷。
“嬷嬷。嬷嬷是我,我是姝儿。”
林嬷嬷那浑浊的眼睛突然闪现了一丝光亮。她拼尽全力看向颜云姝,眼中竟然出现了浓烈的欣喜。
“姝儿……我的姝儿……”
颜云姝哭的越发厉害了,“嬷嬷,姝儿知道错了,姝儿知道错了,姝儿求嬷嬷撑住,一定要撑住,姝儿这就去请最好的大夫过来给您看病,嬷嬷一定会好起来的。”
林嬷嬷伸出手来,想要替云姝擦干眼泪,可奈何没有一丝丝的力气,只能焦急的看着她。
“姝儿别哭。”
颜云姝不管不顾的大哭起来,她左右四顾,想给嬷嬷喂点水,可奈何拿起水壶竟然一滴水都没有,她想回自己院中取水,还要以最快的速度请来大夫。
只是她不确定自己请来大夫后,嬷嬷是否还能活着。
眼下,她一步也不能离开嬷嬷。
左右危难之际,门外响起了阵阵杂乱的脚步声,管事房的小厮带着一个大夫过来了。
颜云姝激动不已,她忙起身给大夫让出位置,让大夫给嬷嬷诊治。
只见大夫给嬷嬷一番把脉,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神色凝重地收回手,捋了捋胡须,缓缓开口。
“这位老妇人病情着实凶险。脉象虚弱且紊乱,体内气血亏空严重,又有寒湿之邪入侵,脏腑功能皆已受损。”
颜云姝的心猛地一沉,焦急地问道:“大夫,可有法子救治?”
大夫沉吟片刻,说道:“老夫若是迟来一步,恐怕这位老妇撑不了几口气,老夫只能尽力而为先针灸给她续上一口气,再开几副汤药,以温补之药扶正固本,驱散寒湿。但老妇人身体极为虚弱,能否挺过来,还得看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