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距离立秋已过近一月,宁城的天气依旧温热,往年这时候桂花香满全城,今年却迟迟不见开。
下午三点,市殡仪馆最小的告别厅争吵不断。
工作人员们在走廊上都能听见逝者家属互相斥责的言语,只差没打起来。
“这还没下葬呢,就争起家产来了,从中午吵到现在,停了又吵,吵了又停,要不要管管?”
馆里下午工作很少,范竹开窗听了半天八卦,有点腻了,琢磨着要不要去劝个架。
念头刚起,就被一道清柔嗓音打断:“我们的服务对象是往生者,不是他们。”
范竹收回目光,看向坐在她对面的祝从唯,黑白素净的衣裳,衬得肤白如雪,眉眼清冷似雾。
瞧她一脸淡定,显然是见惯了这种场景。
“也是。”范竹叹气,“我就是觉得怪戏剧性的,入殓的时候,没人争谁来付钱,现在倒是争起来了。都说医院看尽人性,我看殡仪馆也一样。”
祝从唯头也不抬,“习惯就好。”
范竹打开手机,“还是想想晚上吃什么吧,今天四点肯定能准时下班。”
她挑的是家新开的网红餐厅吃晚饭,听说风景不错,正准备排号,工作群有新消息。
——有往生者被接到馆里,让祝从唯带她去负责入殓工作。
“我是乌鸦嘴吗?”范竹叹气。
祝从唯将手机息屏放在办公桌上,和她往外走。
办公室门合上后,随着微信提示音的响起,手机屏幕也跟着亮了。
【从唯,呈礼今天在,你什么时候下班,正好一起在家里吃顿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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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殡仪馆的女性工作人员不少,但入殓师中只有祝从唯和范竹是女生。
往生者是车祸去世的,家属看到祝从唯她们,脸色苍白,央求道:“我只想让他像平时一样,看不出来别的,这……麻烦吗?”
“您放心。”祝从唯神色肃然。
离开家属的视线后,范竹说实话:“我估摸着,起码要三个小时吧,难度还挺大。”
“还好。”
“对师姐你来说,当然是没什么了。”
范竹刚入职没多久,和祝从唯是同一个老师傅带的,平日里称呼祝从唯为师姐。
最近甚至是祝从唯在教她,明明对方只大一岁,但却十分厉害。
她知道祝从唯看着柔和,实际上性子坚韧,做事认真,一点也不像自己经常挨训。
范竹老是在想,都是同一个师父教的,怎么不一样呢。
但一想,连入行五年多的师兄都被祝从唯赶上,她瞬间就心理平衡了。
戴上手套、口罩,又换上繁琐的医护隔离防护服,又消完毒,她们才往遗体整容间走。
大约是提前清理过,遗体没有想象中那样血红一片,不过血腥味依旧浓郁,面部也有破损。
祝从唯先鞠躬致哀,随
资以外,如果殡仪馆经营得好,工资还能上涨。
说起来,市殡仪馆今年的业绩并不如新馆。
而且近几年,出现了一些没有监管的私人殡葬一条龙服务,定价明明很高,家属宁愿信他们。
没两分钟,工作群里洪师傅艾特了祝从唯与师兄徐行,还有另一个负责其他琐碎事的同事,又给了地址。
地址是宁城人尽皆知的老洋房所在地,因为历史底蕴与漂亮外观而出名,经常有人在楼下拍照打卡。
“这种老洋房我只在新闻上看到过,还从来没进去过呢。”
“我之前陪外地朋友路过那里,能进院子里的都是豪车,听说都是有钱人住的,一套最起码上亿。”
“师姐,你说能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是什么身份?”
他们出发的时候,范竹跟着一起下班。
“非富即贵。”
徐行率先给了答案。
市殡仪馆建立多年,是老馆,这么多年接触到的人数不清,里面有普通人,也有身份贵重的,还有保密的。
师父把他和祝从唯派出来,自然是为了放心,否则直接可以让范竹去了。
范竹为祝从唯祈祷:“但愿家属有礼貌,素质高。”
和活人打交道比和死人难多了。
祝从唯听到这终于忍不住弯唇,低头打开手机,看到那条询问下班的消息。
温呈礼?
和他吃饭?还是算了吧,又不熟。
她指尖轻点,回复对方:【今晚可能不行,程教授今天去世了,我现在在去他家的路上。】
几秒后,对方也回复:【嗯,我刚知道。呈礼临时推了活动,也是为了见程教授最后一面。】
祝从唯倒没觉得意外。
毕竟她第一次看见温呈礼就是在程教授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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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小时后,车到了目的地街道。
这个时间点不冷不热,虽然已经入秋,但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依旧郁郁葱葱。
洋房的外围墙上攀着花藤与爬山虎,多少年繁花紧簇,许多外地的游客对着一幢幢两三层高的洋房拍照。
这里平日很少有车行驶,大家随意地让路。
早在进入街道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