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将一桶水兜头淋下，换上最整洁的一套衣服，乖乖爬进铁箱子里，再敲了三下箱壁表示把自己关好了。祁才开门进来，请两位人高马大的工作人员帮忙把箱子抬到车上，谢绝了院长想让大汉随车护卫的好心，摆摆手告别，一边踩下引擎踏板。
边境地广人稀，沿着公路开了三四个小时才终于到了个有点规模的城市，祁下车在便利店补给了食物和水，又去了趟加油站，最后在天黑之前找了个人少的露营地。
他坐进后座里，屈起手指敲了敲铁箱子，过了几秒再打开小窗，有种大学时敲女生宿舍房门的感觉，十分有趣。
狗狗蜷缩在离他最远的角落，除了那双亮眼睛，什么都是模糊一片。祁检查了之前放进去的矿泉水，连封盖都没开。
“你是不想小便吗？如果实在不想从箱子里出来，尿在矿泉水瓶里也可以，或者给你买包纸尿布？”
狗狗没说话也没动作，但祁自觉与他有点心有灵犀，感知到了对前一个问句的默认和后一个问句的拒绝。
“三千公里的路程，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不堵车也得开三十个小时哦，你确定要忍着？”祁等了一会儿，只能自问自答，“好吧。那要不要吃点东西？”他从窗口展示了下刚刚从便利店买的饭团。
这回他收到了一个摇头。
“行。”反正经过特殊训练的话，饿几天也死不了。祁靠在后座上，拆开饭团的包装，慢条斯理地咬了一口，把矿泉水瓶拧开喝了一小半，“对了，你希望我怎么称呼你？”
他转过头，那双慑人的眼睛依然只是直直盯着他。
“以后我们要一起生活，没有名字会很不方便，一直这样‘你’啊‘你’的，感觉自己不太礼貌。嗯，主要是我自己不太舒服。”
真的狗起码会汪几声吧，祁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决定。
这时他听见了一点点声音。
“什么？”他问。
“……教授。”
对方好不容易吐出这两个字，不知为什么低下了头。
“这是你叫我的称呼，我问的是我叫你的称呼。”
没有回应。
但祁很快反应过来了，这是狗狗在朝他示好。
“你是让我想一个你的名字吗？”
他等了一会儿，收到了一个点头。
祁眨了眨眼，他还从来没有干过取名这种事，小时候家里那只马尔济斯是母亲决定的名字，取名方式也很糟糕，就按品种叫“马尔济斯”，他目前没自己养过宠物，也无儿无女，至于实验室的那些项目，全都是根据日期生成的编号，最多加个二进制加密。
这也难不倒他，他看到自己刚刚撕下的饭团包装，上面印着711便利店的logo。
“我知道了。”他轻快地定了下来，“你的名字是Eleven。”
711，正好他姓祁，7嘛。这可不正是天衣无缝的灵感。
“喜欢吗？”他看向Eleven。
没有表情。
倒是意料之中，他觉得这种杀人机器应该不懂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
“Eleven。”
他放慢速度，重复一遍，第一个音节微微张口，气流被唇齿阻止，第二个音节牙齿和舌面飞快碰触后弹开，第三个音节要先用上牙抵住下唇，再发出一个前鼻音。
Eleven怔怔地跟着他开口：
“E-
“Le-
“Ven。”
天完全黑了，四野俱寂，车窗就这么洞开着，方便祁将一双长腿搁上面抻直，也不担心野生动物出现。睡着了，额角歪在铁箱上，不知道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没有把箱子的小窗关上。
Eleven在黑夜中看了许久许久，无声地伸出一只手，教授的咽喉离他很近，跟他杀过的其他人一样，脆弱，致命。
手停在半空，之后缩了回去，将小窗关上了。
祁的眼皮动了动，嘴角弯了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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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的来说就是这么随性神经又有点恶趣味的感觉……
第3章 03 洗澡（一）
开长途车挺有意思的，如果不是后座关了只应激的狗狗。——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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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的一天，铁箱上的小窗没有被打开，也没有被关上，祁压根没有再到后座来。
Eleven不知道祁此刻正没日没夜地开车往回赶，他直愣愣地盯着鼻尖前面一点的位置，感觉小窗随时会被粗暴地掀开，露出院长那张跟电流一样令人反胃的脸，如果不是院长，那就是熟悉或陌生的仇人，而他是祁准备的交易物。后来车子停了很久，他把窗子打开一道小缝，发现他们身处一栋两层半高的白色建筑前，大门很古怪，像翅膀一样朝两侧展开，有一块斜坡伴随着机械轴承的声音徐徐放下。
Eleven将窗缝开大了些。
“马上就到了。”祁出声。他在后视镜里跟Eleven对视一眼，“放心，不需要走一段户外。”
祁将吉普直接开进了房子里。
智能感应没设置好，灯光一下子啪地全开了，铁箱的小窗也啪地被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