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和贾家、石家、还有王家的那些小子厮混去了?”
只不过是一次打猎,偏偏说得这么难听。刘羡不知道父亲哪里来的敌意,沉闷答道:“是这样,到万安山打猎去了。”
刘恂点点头,把手中的书卷放下,终于抬首道:“你以后不要再与他们往来。”
“啊!”父亲的话让刘羡毫无准备,他无法接受,脱口而出道:“为什么?”
话一出口,刘羡就后悔了,刘恂最不喜欢有人问他为什么,因为这是质疑与顶撞,作为家长,他一向只要求人服从。可刘羡心中也实在疑惑,刘恂虽然不是一个好父亲,但平日甚少对自己指手画脚,也基本不过问学业,今天是怎么了?怎么会破天荒地干预起自己的交友呢?
可接下来的发展更加出乎刘羡预料,父亲并没有如他想象般发火,而是看了他一眼后,缓缓解释道:“他们家教不好。”
“你既然随陈寿学史,应当知道,平阳贾氏、太原王氏是怎么发家的吧?”
“知道……”
“那你说一说。”
“甘露五年,高贵乡公曹髦率禁卫出讨司马昭,当时侍中王沈背叛高贵乡公,连夜向司马文王告密。而贾充则率军阻拦,将高贵乡公格杀当场,两家由此发达……”
听刘羡说完,安乐公微微冷笑:“你既然知道,就应该明白,贾氏、王氏如此,荀氏、石氏也如此……这些所谓开国八公的元勋贤臣,说白了就是一群两面三刀、卖主求荣的奸佞小人!他们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说到这,刘恂顿了顿,喝了口水后,将目光再次投向刘羡道:“父祖如此,子孙自然也不例外。你现在和他们混在一起,将来能有什么好下场?你好好想一下。”
刘恂自认为这一番话很有说服力,但在刘羡耳中却极为讽刺:父亲又没同石超等人接触过,怎么能因为祖辈的事情,就在这凭空识人?简直莫名其妙。别人不好说,溪奴和自己交往也有两三年了,他从小矢志报国,从戎四方,难道不值得钦佩吗?
而说起家教,乐陵郡公的家教再差,能差过现在的安乐公府吗?别人卖主,好歹还得了荣华,安乐公自己淫虐放浪,闻名四海,究竟又得了什么呢?
还说什么父祖如此,子孙也不例外。若是安乐公身为刘备子嗣,以身作则也就罢了。老师常教导自己: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可父亲却是这样的奢靡颓废,日日狎妓狂欢,玷污先祖的名声,差点被朝廷废爵,连自己走在街上,也常常被人指指点点,哪有资格来指责别人?只是这些话都不好说出来,刘羡强忍住了。
经过一番思考后,刘羡答说道:“有些人我不知道,但溪奴他人品还好,绝不至于像大人说的那样……”
“蠢材!”安乐公有些不耐烦了,大声道,“现在不这样,但他们少年得志,左呼右拥,耳濡目染,迟早也会变成那样!”
“那……”听到这句话,刘羡终于忍不住了,抬眼问父亲道,“等我长大了,也会变成大人这样吗?”
刘恂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儿子这是在讽刺自己,讽刺自己也玷污了家声,不配说这种话,这让他勃然大怒:
“混账!”
刘羡下意识地缩起身子,但是左脸已经被猛击了一掌,这是父亲对他的当头棒喝。
“哼!你再说一遍。”
“是,我可以再说无数遍。按照大人所言,莫非我长大了……”
一句话还没说完,刘羡的右脸又挨了响亮的一击,而后双颊都传来一阵火辣辣的刺痛。他沉默不语了,但双眼依旧明亮地直视着父亲。刘羡目睹了父亲又一次的发怒,激动得全身颤抖,并且忍不住发出粗重的呼吸声,他知道,这次是自己刺中了父亲的软肋。
“刘羡!”
“在!”
“你以为你是谁?你不过还是在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年纪,既没见过刀兵,没见过死人,也不知道人心险恶的小儿,就为了一群你刚认识的外人,竟在家里讽刺你的老子?!”
这些刘羡哪里没见过?刘羡还清晰地记得那一天府门前的血案,刀光,血水,尸体,还有父亲被责问时胆怯畏惧的神情。这让他心中更生鄙视,说道:
“我只是按着大人的话,实话实说罢了。”
刘恂勃然大怒,他瞪着红浊的眼睛,而后揪起儿子的衣领,当场就是一顿毫不收敛地挥打。直到打得刘羡唇鼻间流出鲜血,沾染到他手上,滚烫的温度令刘恂一惊,这才停下手来。而这个过程中,刘羡一言不发,只是死死盯着自己的父亲。
直到这个时候,外面的张希妙听到堂内动静不对,连忙跑进来,看到这个场景,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她忙上前隔在父子两人中间,把刘羡抱在怀里,一面用巾绢不断擦拭刘羡的鼻血,一面对刘恂呵斥道:“你莫非没有父亲的心吗?别人都是为孩子的平安祈祷,你却舍得下这样重的手!”
刘恂自知理亏,但仍不想落了为父的威风,倔强道:“他没有做儿子的心,擅自去和那些臭小子厮混,还和我顶撞,我怎么会有做父亲的心?”
张希妙又为刘羡辩解道:“辟疾去万安山我也是同意的,不管怎么说,他将来总要出仕。不趁现在年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