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大嫂自诩童生女儿,一向以知书达理、贤良淑德的主母范儿来装扮自己,也不曾下过地干过力气活儿,论打架她哪里是沈宁的对手?
她气急败坏地朝沈宁挠过去,自然反被沈宁挠了个大花脸。
她又疼又气,没忍住一下子哭开了。
很快裴端、裴成业和裴宝珠都跑出来,纷纷指责沈宁。
小珍珠和小鹤年也跑过来保护沈宁。
沈宁看屋里裴长青要出来,立刻给他使眼色,让他继续扮演不能动弹的伤患。
裴二郎是男人,被大哥管着天经地义,他若是过来就不占理了。
她不一样,这年代贬低女人,女人但凡脾气大就是泼妇。
而只要男人不休她,即便她是泼妇别人也没法儿,只会嚼舌头而已。
沈宁就吃准这点,用裴大嫂和大哥扣给原主的泼妇帽子来制他们。
裴大哥气得一叠声地骂泼妇、有辱斯文,却也说不出个别的。
沈宁嗤了一声,“你们把家里的粮食都倒腾学堂去,让我们天天吃豆子,我告诉你们啊,以后没这好事儿。你一个读书人,该知道礼义廉耻,别干那等蚂蟥吸血的事儿,你要是再无理取闹,我就去柳家学堂找人评评理。”
说完,她一拧腰回房了。
看,古代泼妇是有好处的,只要不顾忌别人的眼光,只要男人跟她一心,管他妯娌叔伯的都拿她没辙儿。
吴秀娥抱着裴成业就哭,裴端也跺脚叹气的,“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老二,老二,你倒是吭声!”
裴母躲在灶房里,一早挑水的裴父到了院门口也不敢进去,在墙外浇那几棵柳树和杨树。
左邻右舍听见动静也习以为常,毕竟裴二郎媳妇儿是个泼妇,隔三差五就要和裴二郎闹腾。
裴二郎忍不了的时候就打她,她就嗷嗷哭,一点都不顾忌脸面。
一开始邻居们也会上门劝架,让裴二郎别打婆娘,让她媳妇儿也柔顺些,结果他媳妇儿拉着她们一个劲儿地抱怨活不下去了。
听多了她们也害怕,同时也不好意思,怕裴父裴大哥觉得家丑外扬丢人。
谁家还没点事儿啊,都不想别人看热闹指指点点,所以大家也就隔着墙听听热闹,悄悄说几句。
不过今儿他们听出不对劲儿了。
以前都是老二媳妇儿闹腾,哭咧咧,今儿咋听着是童生媳妇儿哭了呢?
有人大着胆子踩着杌子悄悄探头从东厢或者西厢旁边看景儿,可惜只看见裴大嫂搂着裴成业进屋的背影,倒是能听见裴童生在那里哀家不幸的声音。
东西邻居们彼此对了个眼神儿,悄悄示意下墙聊,然后迅速下线。
这就是裴端和吴秀娥最怕的情况,被邻居们看笑话。
以前人家都是笑话老二媳妇儿泼妇,现在怕不是要说他们夫妻俩?
老二媳妇儿这是自己不过了,还想拖着他们进烂泥啊。
吴秀娥还在那里抹泪儿,“还有半石小麦啊,那是我留着给你们过生辰吃的,她、她就敢,她怎么敢!”
裴端懊恼道:“别提那点粮食了。”
老二家的指责他什么?蚂蟥?
说他是吸血蚂蟥,还要去学堂败坏他名声?
吴秀娥心道这怎么不是粮食的事儿?
这不只是粮食的事儿。
这是二房生了反心,要翻旧账,觉得供大哥读书亏了,不想继续了。
裴端长叹一声,“老二这是……逼着我们分家啊。他也不想想,这天下种地的庄户人何其多?读书人才几个?
我虽不才,只是一介童生,却也是体面尊贵的读书人。
就因为我是童生,里正等人才会高看我们一眼,对我们家格外客气些,收税的都不会对我们使坏。
他沾了这些年光,怎就不想呢?这要是分了家,没有我的名声罩着,他还想好?”
吴秀娥已经忍不了了,喊道:“分家,分家!”
裴端却还在犹豫,虽然二弟和弟妹不对,可到底是兄弟,他不想被人指责发达了不管兄弟。
主要是分家以后家里田谁种?
爹年纪大了,二弟是种地主力。
找人种得雇工,一天至少二十文钱,农忙时候还得管饭。
吴秀娥哭道:“你是童生,一个月工钱也够养家的,家里的地就佃给别人种呗。”
见妻子坚持分家,裴端心里有一种快感,大有我重情义不分家,老二你得感恩戴德的心理。
他冷笑道:“还真是,这天下没有饿死的读书人,老二个鼠目寸光的,根本不懂这个道理。读书人肯吃他的粮食,都是给他脸。”
他正得意着就听见外面传来儿子尖利的愤怒声,“裴鹤年,你该死!”
裴成业原本被吴秀娥拉进屋里安慰,说明儿去学堂吃面,再给他煎两个荷包蛋,给他哄住。
他却气不过,要去灶房找奶,质问奶为什么不看着他的粮食,怎么能被泼妇偷卖掉?
她是不是也讨厌他,觉得他不该读书?
她表面说对他好都是假的?
结果他刚走到西厢门口,就看到小鹤年探头探脑来了一句,“哥,你都九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