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民们当然知道自己并不无辜,可是那又怎样呢?他们也是被那位发帖人蒙骗了的普通民众,他们纵然无脑,纵然恶毒,可那也是出于对小人本能的厌恶。
哦对了,如果对发帖人追责还不够,那可以再加上扒出刘姝个人信息以及参与“讨伐”的诸位。和只会耍耍嘴皮子的网友不同,他们是真正对刘姝的生活造成的困扰的人,就算法律上对网络事件暂时没有规定,行政处罚总也逃不掉。
凡此种种,综上所述,随着相信刘姝是被诬陷的网民越来越多,网上的骂战逐渐改变了风向。
短短六个小时,只够一轮圆月升至中空。当日历翻到新的一天,网络舆论已经完成了从一边倒地唾骂刘姝,到挺刘派和倒刘派相互攻讦,最后挺刘派胜出,大家一股脑地唾骂发帖人的全过程。
快速发展的年代,仿佛风水轮流转的速度也要快上许多。
原本倾注在刘姝身上的恶意,怒骂、诅咒、牵连全家……像是成群的苍蝇般飞了回来,只是那些呕哑嘲哳、不堪入目的词句却随主人的怒气一起改换门庭,对原本深信不疑的谣言大肆叱骂,却丝毫不提先前的风波,只一味指责居心叵测的发帖人,指责那可笑的谣言。
而面对陡然反转的风波,那位罪魁祸首也如一开始的刘姝一般,一言不发。
但与刘姝不同,他并非毫无作为。凌晨时分,路云晓亲眼目睹了他打开论坛,被洪水般的骂声吓得举足无措的场景。
鼠标在屏幕上毫无章法地转动着,不时滑过几条回复,却像是碰见什么脏东西一样飞速弹开。
过了几秒,他似乎终于从满眼的脏字里回过神来,想要关掉网页,可鼠标点击了数次也没能点准那个红叉,于是他索性拔掉电源,眼不见为净。
关闭电源后,路云晓也陷入了完全的沉寂。但这份沉寂并没有持续太久,仅仅两分钟后,他就再次打开了电脑。
这次,他没有半分犹豫,直接进入了自己的创作后台,把造谣刘姝的帖子连同自己从前发布的东西通通删掉。
空空如也的页面仍未给足他安全感,鼠标急促的点击声戛然而止,他缓慢地将鼠标移动到销号选项上。
咔哒,曾在网上掀起轩然大波的账号自此消失,他也终于获得了片刻的安宁。
然而,他所做的一切毫无意义。
就在他的鼠标即将移动到关闭网页的按钮上时,原本被他删除的罪证,都在一刹那被恢复,被公布。
他似是难以置信,停顿了一段时间后开始疯狂点击鼠标。他以极快的将被恢复的东西再次删除干净,然而只在一眨眼的功夫,他便再次徒劳无功。
他的动作越来越快,鼠标和键盘的机械音组成了一支极其急促的舞曲,手指仿佛永无止境地跳动着,不自量力地与屏幕那头不知名的存在斗争。
他又开始尝试其他办法,比如反复重启电脑,比如用杀毒软件检测内部文件,但不论他如何做,在他按下删除键的下一刻,时光都会一如既往地倒流,将一切恢复如初。
他想要逃避的,他想要抹去的,他曾经洋洋自得的、他怀揣着满腔恶毒想要对付刘姝……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然而所有的一切其实早已被隐藏在另一个世界的玩家们记录下来。
他们早已料到他想做什么,所以将一切都拷贝储存,只等待这一刻,给他致命的打击。
做什么都是徒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唾弃、被肆意践踏的感受,也该轮到他来尝尝了。
……
今日的天,亮得比昨天早。
大概是昨天睡得太多,刘姝醒时,恰好看见朝阳透过帘子的缝隙,悄悄落在刘媛的脸上。或许是医院陪护的床不大舒服,又或许是一缕赤色的光亮搅了清梦,刘媛睡得不安稳,几次翻身,眉头无意识的皱了起来,嘴唇也渐渐撅起,倒是睡出了一幅气鼓鼓的模样。
刘姝轻笑,放慢动作翻身下床。她扶着门往外望起,走廊上空无一人。
再次眨眼,耳畔忽然多出了一个男声:“刘姝,你好,我叫秦光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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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友们的能量总是超乎想象的。
短短一个夜晚,连洪志才在西北山村上小学时偷看过下乡扶贫女老师洗澡这种事情都给扒了出来。
和先前对刘姝的探索一样,网民们没有因为性别而对这位行径恶劣的造谣者有所优待,反倒对对方比刘姝丰富百倍的经历津津乐道。
网友们先前扒刘姝时,虽然没人敢站出来公开为刘姝说话,但也没有什么“知情者”落井下石,说什么“早想把她曝光了”这种话。擅长人肉搜索的网友们面对刘姝干干净净的记录总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于是只得揪住原帖不放,把原帖当做圣经一样,每一句都离不开它的支撑。
这也是当秦光霁和路云晓的质疑贴发布后,事件的风向转变会如此之快的原因。大家接触网络的时间都不算久,面对如此疾风骤雨时心中升起的只能是恐惧,哪怕明知内情完全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样子,也会被无脑喷子骂到不敢再发声。
但污蔑终究是无稽之谈,谎言也需要足够的证明来支撑,完全的荒诞就像一层单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