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长戈,快来,帮我一个忙……”
韩朝光原是急得来回踱步,见沈长戈从院墙那边拐过来,连忙小跑几步,拽着他的手臂,来到一个披着连帽披风的窈窕身影前,慌忙交代道:“这是我妹妹,她要去清远寺的南岭放烟花。轻煦被招入宫,我还要回内院陪齐王喝酒,实在是照顾不得她了。虽有侍卫在暗处跟着,但没有亲近之人相随,总是不放心。只能麻烦长戈兄弟跟着跑一趟,护她周全……”
“这不妥啊……”
一个深闺女子半夜出游,要他一个外男相陪,算怎么回事呢?只是沈长戈拒绝的话语还没说完,韩朝光已然急匆匆往院里走去。
“长戈兄弟,我家这位小祖宗可是惯坏了,实在没法子,只能麻烦你了,回头我会好好谢你的……”
韩朝光的话音消失在角门内,阿昌紧跟着也没了影踪,沈长戈回头看着围帽遮脸的弱女子,一时无言。
“怎么?你也不愿意陪我?”
女子的声音空灵婉转,携着愠怒:“不用这般为难,本小姐才不稀罕让你们陪呢!”
“不是……”
沈长戈自然接口,想要客气几句,那女子却猛甩衣摆,转身就走,一个三十左右年纪的妇人快步跟上。
真不愧是兄妹俩,都不给人说话的空隙,这位大小姐的行事也真是惯坏了的样子。
胡同口早已备好了马车,大小姐利落上车,摔帘启程。沈长戈无奈,只得从侍卫手中接过缰绳,跨上马,护在左右。
清远寺的南岭最高峰有一座巍峨的佛像,是当今陛下初登皇位,连年干旱,为祈国运修建而成。
佛像落成距今已有四十年的光景,一直以来香火鼎盛,游人不断,即使冬季夜晚,道路两旁也有火把照明。
山脚到山顶有千级台阶,几名侍卫抬着装烟花爆竹的箱子领先,韩大小姐体弱,登个十步八步就要歇一歇。
“哎……你叫沈长戈,对吗?”
韩大小姐叉着腰,居高临下,望着五步台阶下的沈长戈,态度甚是倨傲。但是,她的声音甜美,又微微带着气喘,那点子无礼也叫人生不出气来。
“对……我叫沈长戈!”
沈长戈抬首仰望,莞尔一笑。
韩大小姐好奇:“听说你很厉害,我哥哥都打不过你?”
沈长戈点头:“还行吧!”
韩大小姐撇嘴:“哎呦!你倒是一点都不谦虚!”
沈长戈呵呵一笑,没有接话。
韩大小姐提裙转身继续攀登,这身后不远处的男人,夸耀道:“我哥哥五岁就跟着我爹爹习武,各种兵器皆能上手。除非上过战场的将军,还真没有谁是我哥哥的对手。那些打不过你的话,你听听就算了,那是我哥哥让着你,你可明白?”
都是些孩子气的话,沈长戈听着好笑,便也像安抚孩子似的,顺着她的话茬说道:“是的,都是韩兄让着我……”
“知道就好!”
韩大小姐很得意,继续显摆道:“不光是我哥哥厉害,我爹爹也厉害。锦衣卫里也没有人是他的对手,就是御前侍卫都不敢与他切磋。还有我的两个庶兄,也都是数一数二的高手。这次若不是祖父拦着,不让他们参加比武大会,你根本就没有能耐得第一……”
“嗯嗯,是的,韩小姐说的是!”
沈长戈在台阶下缓步跟随,眼神从女孩儿的脚跟缓缓向上,不着痕迹地打量。即使有披风遮挡,一行一动之间也能看出腰肢纤细,胸脯鼓鼓。
应是已过及笄的年龄,说起话来,还如七八岁稚儿般天真无邪,也口无遮拦,看来韩兄嘴里的“惯坏了”,应是实话实说。
不过,韩大小姐的种种言行也证明了,这是一个蜜罐里泡大的娇娇女,因为不谙世事,她的任性乖张,也叫人讨厌不起来。
走走停停,花费了半个时辰,他们终于爬上了山顶。
“快快快,把我的烟花点起来。我要让轻煦哥哥瞧瞧,没有他陪着,我也可以来放烟花。让他说话不算话,临时丢下我,让他后悔去吧!”
侍卫不敢怠慢,点燃信焾,一簇簇烟花在夜空中绽放。
“哇……好漂亮啊!”
韩大小姐掀开帷帽,仰头追逐稍纵即逝的美景,露出了比九天焰火还要流光溢彩的芙蓉面。
沈长戈的眼睛被点亮,星空烟火,飘渺暗沉,唯有韩大小姐的娇容最灿烂。
一见钟情,对于十八岁的沈长戈来说,比他夺了武状元的感觉更美妙。
一见,见的是漂亮的皮囊,钟意的也是漂亮的皮囊。
因美貌而生的情意能够维持多久?要看这副皮囊能够保持靓丽多少时日,要看这副皮囊之下藏着怎样一颗心灵。
可惜,情窦初开的小伙子看不透,为烟花绽放时的片刻心动,赔上了半生的幸福。
下山时,韩大小姐走得很慢,沈长戈走得更慢,一直保持在她身后三五步远,听她细声细气地念叨另一个男人。
“轻煦哥哥,这一次真的惹到我了,我不会原谅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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