禾善半晌“啊”了声,抬起手匆忙往额头上摸,被青古拦下。
“你别碰,流血了。”
院内小丫鬟闻声,匆忙赶来,“禾善怎么了?”
青古吩咐小丫鬟,“先将锦盒搬到姑娘院子里。”
从怀里掏出个浅青色瓷瓶塞进禾善怀里,“你回去让人给你先涂上,大过年的破了相,多不吉利啊。”
禾善忍着怒气塞给他,“我不要你的东西。”
青古又塞进怀里,“哦。”
“怕是会留疤。”
禾善闻言,一想到以后额头留下疤痕,眼眶瞬间涌现泪水。
她是因为这张素净小脸才被于嬷嬷招进来的,姑娘能看上她,肯定也是看中她的脸。
若是顶着一张带着疤痕的脸出现在姑娘面前,怕是要被赶去院子里做杂活。
陆嘉宁察觉不对劲,走到院门口看到禾善捂着头小声抽泣,“这是怎么了?”
赵景察觉,“她手上有血。”
禾善抬头看向自家姑娘,撇撇嘴,大滴泪珠唰唰往下掉。
青古连忙退后几步,“姑娘,天地为鉴,后面小厮也看到了,属下这次可没欺负她,是她自己要哭的,属下塞给她药,她不愿意要。”
陆嘉宁拉开禾善的手,瞧见她额角不停冒出的血珠,顺着眼角一路下滑,抽来腰间帕子匆匆擦拭。
“快回去,我屋内抽屉里还有药,一会让青黛给你涂上。”
青古讪讪又掏出药瓶塞给禾善,“主子赏我的,你快回去涂上,保证以后不会留疤。”
禾善抽泣着,“你怎么知道不会留疤?”
青古声音低了几分,“主子嫌弃我笨,平日里常罚我,比你这严重多了。”
他都没哭过。
禾善头上就一块小伤,一直抽泣着,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欺负小姑娘。
青黛将禾善拉回屋内上了药,禾善顶着通红的眼眶在铜镜面前晃了几下,又不敢往姑娘身边凑,抢了院外小秋的活去厨房做点心。
陆嘉宁看着案几上丫鬟搬来的锦盒,随手打开几个,全是清一色的上等玉饰。
若是放在以往,她肯定欣喜,现在拥有的多了,倒也不稀奇,命人收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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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日放晴,冰雪消融,院内屋檐下滴滴答答不停。
阳光透过窗户,斑斑点点光芒笼罩一片。
陆老夫人命人将陆嘉宁喊来,递给她一本粉金色的小册子。
“程将军命人送来的,应该是收集的适龄姑娘,我倒是不识字,嘉宁给我念念。”
陆嘉宁坐在陆老夫人身旁,掀开小册子,里面没有画像,密密麻麻的全是黑字。
记录的都是京都世家未许配人家的姑娘芳龄、家世、才学等,倒是发现几个熟人,连定安侯府姑娘也在上面。
陆嘉宁在陆老夫人耳边低声念道,每念完一个姑娘,陆老夫人都拉着她停下,细细询问里面内容。
一个多时辰后,陆老夫人抿着茶,“迎新妇自然迎来门当户对、温婉贤淑的姑娘,这些姑娘听着都不错,琴棋书画礼义学问都有涉及。”
“奈何你舅舅是个糙夫,他吃不了细糠,娶来新妇日日弹歌唱曲、练字煮茶陶冶情操也不现实,日子还是他们二人过。”
“我倒是不在乎门第,总希望给他选个合脾气的,至少合眼缘些,盼着以后日子能圆满些再圆满些。”
陆老夫人心中没了主意,命人去寻陆贞阳。
陆嘉宁捏着还有一半没念的小册子,口干舌燥喝了几口茶水。
陆贞阳虽然年岁大些,长得五大三粗的,但身居要职,受圣上青睐,多少世家争先想攀上。
陆嘉宁指尖随意拨着小册子,一眼便看到左青青的名字。
左侍郎嫡次女,排行第三,善乐器,尤善琵琶,长相温婉可人——
什么温婉,绝不是表面那般人畜无害,上次还想当众让她出丑。
她出了事,对左青青有什么好处!
陆嘉宁索性合上小册子放在一旁。
没一会陆贞阳赶来,拱手道:“母亲喊儿子来何事?”
陆老夫人摆摆手让他坐下,“前些日子你让我为你寻新妇,我总觉得还是要看你自己意愿,只要能合你眼缘,什么样的姑娘我都没有意见。”
“如今你身份也不同以往,成婚定会牵扯一些官场上的利益,我也不敢直接给你定下婚事,你心中就没有什么想法?”
陆贞阳落座一旁,毫不在意地刮着茶中浮沫,“我没什么意见,全凭母亲做主。”
陆老夫人恨铁不成钢,“你到底有多渴,一来就抱着茶盏不松,直接端着茶具走得了!”
陆贞阳讪讪放下,“前些日子左侍郎有意将府中姑娘与我牵线,被我拒绝了。”
“我年岁也大了,不活活糟蹋人家小姑娘嘛。”
陆老夫人低斥,“莫要妄自菲薄,人家看中的不是你这个人,是你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利益。”
“我只希望能寻个合你眼缘的新妇罢了,你自己还不上心,我上哪里去寻不贪图你钱财、官职,还年龄相当的二嫁之妇?”
“说不好听些,你也是半只脚踏进棺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