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底,下了场小雪。
雪花悠悠飘洒,落地便消融,下了大半日,地面上只铺了薄薄一层。
院中前不久移来两株腊梅还未开花,站在院中多了几分萧瑟,树枝上积了些雪白,仿佛一幅静谧画卷。
禾善从外面回来,屋内炭火温热席卷而来,站在门口搓搓手消散身上寒气,从怀中拿出请柬凑近陆嘉宁。
“姑娘,明华公主派人送来的,说是后日郊外山庄围炉煮茶。”
明华公主,三公主许予宜,是惠嫔膝下的,四皇子庆王胞姐。
陆嘉宁离京那年,明华公主刚寻了驸马,如今都已有三年了。
陆嘉宁窝在躺椅上抱着秋秋,懒散接过请柬看了几眼,“大冬天的,在家自个围炉煮茶多暖和,非要跑到郊外山庄去挨冻。”
禾善讪讪问道:“姑娘可要去?”
陆嘉宁随手将请柬递给禾善,挠了挠秋秋脑袋,听着耳边呼噜声,“去回禀吧。”
毕竟是公主邀约,再如何也不能让人家觉得她端架子。
禾善福了福身,“是。”
突然想起前几日左三姑娘——左青青也曾邀请过,一到冬季她就犯懒不想动,便以身子不适为由回绝了。
下午去乐康院时,出奇的碰到陆贞阳也在,莫名觉得氛围有些不对。
陆贞阳见她来,匆匆道:“不管如何,儿子想回趟苏州,一会便准备出发,特来向母亲请辞。”
边说边站起身,朝陆老夫人行了礼,又侧身看向陆嘉宁,“嘉宁这些时日在府中照顾好你外祖母。”
陆嘉宁第一次见他严肃神情,面上带着决绝的果断,“舅舅放心。”
陆贞阳匆匆离开,陆嘉宁走过去坐在陆老夫人身旁,“舅舅要回苏州?”
陆老夫人收了神情,“嗯。”
陆嘉宁见陆老夫人没再说什么,扯开话题,“方才明华公主送来请柬,让后日去山庄围炉煮茶。”
陆老夫人笑笑,“挺好的,这亲事一定,嘉宁有的忙了。”
陆嘉宁看得出来,陆老夫人笑的有些牵强,“也是,毕竟公主邀请,总不能随意回绝。”
陆老夫人又将禾善安排一番,闲谈了会,起身回了内屋休息。
于嬷嬷安顿好陆老夫人,从内屋走来,被陆嘉宁拦下,轻声询问,“嬷嬷,苏州发生了何事?舅舅要待多久才能回来?”
于嬷嬷上前两步,轻声回复,“大人去苏州看望故人,具体要待上几日,老奴也不清楚。”
陆嘉宁松了口气,还以为苏州发生什么急事需要舅舅领兵过去,“既是看望故人,外祖母怎么看起来有些不高兴?”
于嬷嬷叹了口气,“大人要去探望的故人算是旧相识,当年杨氏是差点要嫁进陆家的,二人快要成婚时,大人突然被军中召回,杨氏一等又是两年。”
“大人与杨氏一同长大,二人情意颇深,本就因大人从军耽搁了三年,这一年年折腾的年龄大了,便匆匆嫁了人。”
“杨氏嫁过去没几年,她那病秧子夫君便去了,独自拉扯个儿子长大也不容易,方才听大人说,杨氏怕是快不行了。”
陆嘉宁眉间微蹙,“二人本就情意颇深,舅舅去探望一次也在理。”
不管如何,那杨氏等了舅舅几年,莫说京都,就是寻常姑娘家过了及笄两三年还没出嫁,是要被人耻笑的。
况且他们二人有情,舅舅长年在外,如今杨氏重病,去探望一次也无妨。
于嬷嬷朝内屋看了眼,声音又低了几分,“当初在苏州,老夫人也是拿杨氏当亲闺女疼,又愧疚让杨氏苦苦等了几年。”
“奈何杨氏有个爱赌的父亲,把家中被折腾的一贫如洗,还要将杨氏嫁给纨绔子弟换取银两,老夫人见杨氏可怜,又与大人有情,花四两银子将杨氏赎回陆家。”
“谁料她那无赖父亲花光了银子又来陆家寻杨氏,当日没讨到钱,晚上喝醉酒在陆家放了火,险些几人逃了出来没闹出命案。”
“杨氏父亲被官府收押,本要经受几年牢狱之灾,后来杨氏便匆匆嫁了个年纪大点的病秧子,攒了点银子将她父亲赎了回来。”
陆嘉宁未再开口。
于嬷嬷道:“那四两银子差不多花光所有积蓄,两间屋子烧的破破烂烂,一砖一瓦全是老夫人撑起来的。”
“大人是个重情之人,又与杨氏一同长大,心中放不下也情有可原,可大人这么多年不娶妻,老夫人心中着急,催了几次难免闹的不愉快。”
陆嘉宁张了张唇,终是没发表言论,上次偷听到的应该就是舅舅的心上人。
陆老夫人一路走来也不容易,一辈子都在为一双儿女操劳,本来承欢膝下的年纪,府中却冷清清的。
于嬷嬷又道:“这些事姑娘莫要在老夫人面前提起,免得老夫人心中伤怀。”
陆嘉宁点点头,“我知晓。”
于嬷嬷又叹了口气,“老夫人如今唯一心愿便是让大人寻个新妇,还不知要等到何时。”
“大人若是不上心,怎么催都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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