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岛的早上,雾霭沉沉,烟笼寒沙。辽东半岛方向,更是白茫茫一片,真干净。
在袁崇焕抵达山海关的清晨,毛文龙被一个奇怪的梦给惊醒了。此梦,亦真亦幻,如露如电,在他脑中挥之不去。
他梦到了自己的同乡,于谦。
对,是于谦,但不是德云社说相声的于谦。这个于谦,是土木之变后整饬兵备,亲率雄师二十二万,列阵于北京九门外,抵御瓦剌大军的于谦。
按常理,虽然这个于谦也是杭州人,但不该出现在毛文龙的梦里。
怅望千秋一洒泪,萧条异代不同时。
两个生活在不同时代的人,一个死人,一个活人,未曾谋面,何来交集?然而,就是这个前辈老乡于谦,却在毛文龙的梦里出现了。
在梦里,于谦给从来不喜读书的毛文龙,授了一首四言诗:“欲效淮阴,老了一半。好个田横,无人为伴。”
给毛文龙授诗?毛文龙,一介武夫,哪懂什么诗?这不是逼着张飞绣花,同着老牛弹琴吗?
毛文龙虽不解其诗含义,但是他却能隐隐感受到,此诗不祥。
自从袁崇焕这一次回到辽东,毛文龙就总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再加上这首诗,他觉得,应该找人来给他算上一卦。
“把孔有德给我找来!”毛文龙在沙滩练完剑后,对身边的一个士兵叫道。
“是!”
不一会儿,孔有德腰挎宝剑,来到了毛文龙的面前:“大人,属下正在练兵,不知大人唤我何事?”
“瑞图,十八芝的船,下次什么时候再到我们皮岛?”毛文龙背着手,看着浓雾渐渐散去的海面,问道。
“大人,您忘了?每月的初一日,十八芝的船都会来。”孔有德不知毛文龙何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几天前他们刚刚来过,再来就得是下月初一了。”
“嗯……”毛文龙沉思着。
早年间的毛文龙,黑面银牙,额耸面丰,也算是江湖上一条响当当的汉子。如今,海风拂面,他的虬髯早就花白了,虽然还如钢针一般,但毕竟老态已现。
孔有德看着毛文龙被海风吹起来的花发,不禁有些心疼,毕竟岁月不饶人。
“大人,您是有什么心事吗?”一旁的孔有德看着如雕塑一般的毛文龙,“在咱们皮岛,要吃有吃,要喝有喝,有什么事能让您发愁的?”
毛文龙回过身来,目光灼灼地看着孔有德,说道:“瑞图,袁崇焕回来了,我算着日子,差不多这两日就到山海关了。”
“回来就回来呗,他干他的,我们干我们的,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他要是有什么歪心思,咱们也不用怕。”孔有德四围看了看,“大人,咱们这皮岛,再加上周边的岛屿,可都是我们控制的,您就安心在这称王便是。这里进可攻退可守,愿意为朝廷效力,咱们就效力,如果哪天不高兴了,此地易守难攻,做个海外天子也不是不可。”
“嗯,不过这袁崇焕可是对咱们起了杀心了。”毛文龙把前两天钱龙锡带的话,跟孔有德说了一遍。
“还用则用之,不用则处之?”孔有德哼了一声,“他算个屁!咱有钱有人,岂是他说怎样就怎样的?大不了降了皇太极,断了他辽东的后路!”
“皇太极算什么东西?老夫岂能看得上他?不过是那披发左衽的女真后裔而已。他还曾多次给老夫写信,要平分中土,他取山海关,我取山东,岂不可笑?”毛文龙不屑道,“就算大明再不济,也轮不上他一个外族人统治中原。”
孔有德一听此话,不再言语。
“老夫听说,十八芝认识一个人,此人名叫宋献策,河南永城人,学识渊博,尤精通术数,以术士为生,长期云游四方,为人占卜吉凶祸福,江湖人称宋矮子。”毛文龙说完,问道:“瑞图,你可识得此人?”
“大人是说宋矮子?此人这个月初随十八芝的船来到过咱们皮岛。”孔有德答道,“我跟他不算熟络,只有几面之缘。听大人的意思,想见他?”
“嗯,我想让他给我算上一卦。”毛文龙说道,“也都怪我,平时把这海上的生意给你们打理,连宋矮子这个月初来咱们皮岛都不知道。下个月如果他还来,一定要通知老夫。”
“大人,您就放心吧!这点小事,不劳您操心!”孔有德一拍胸脯,“下个月如果他不来,我亲自随十八芝的船去请!”
两人正在沙滩谈话之际,只见一个士兵走来,问道:“大人,早饭咱们在哪吃?”
“就摆在这沙滩上吧。”
听完此话,这士兵在一旁开始忙活了起来。
待士兵忙完,毛文龙拉着孔有德的手,朝着摆放桌椅的方向走去,边走边道:“瑞图,你练兵辛苦了,想必也没吃早饭,今日不必回营了,陪老夫在这吃点。”
不由分说,毛文龙拉着孔有德,两人相互谦让了一番后,分主次落了座。
只见桌上随即被士兵摆上八九个碗,有猪头肉、公鸡、肚、肺、肝、肠。除了这些,还有两盘点心,一盘羊肉的烧卖,一盘鹅油白糖蒸的饺子,外加两坛好酒。
“大人,这早上就喝酒?弄这么丰盛,怕是多了吧?”孔有德看着一桌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