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崇焕出承天门时,已经是申时了。
这个时辰,虽然已经过了一天中最燥热的时候,但在七月的北京,还是不禁让人浑身冒火。
在回崇福寺的路上,袁崇焕特意绕了个远,来到了琉璃厂东街的信远斋,在连喝了几大碗酸梅汤后,才徐徐回到崇福寺。
由于崇福寺是佛教圣地,不便于在寺内喝酒吃肉,所以回到寺内,只歇息了一会儿,袁崇焕就带着佘义士奔向了广安门内的牛街。
牛街,原本是一片石榴园,被人称为榴街,因为榴街的住户多为回民,做出的牛肉非常好吃,又加上牛、榴谐音,于是人们叫着叫着,就把榴街说成了牛街。
牛街的美食小吃数不胜数,二人还没走进街里,就已经饿了。
“快走,咱找一家涮肉馆子,吃个痛快!”袁崇焕边走边说道。
“老爷,您不是说在宫里吃过了吗?怎么这一会儿工夫,又饿了。”佘义士不解地问道。
“你不知道,皇上赐宴乃是一种礼仪,岂能真吃?真吃那就失礼了。”说着话,袁崇焕走进了街口的一家涮肉馆子。
清汤锅底,配上几盘手切牛肉,加上大白菜、粉丝、麻酱小料、芝麻烧饼和二斤莲花白,主仆二人就吃喝了起来。
喝到意兴阑珊之处,佘义士问道:“老爷,咱们此去辽东,真能五年平辽吗?”
袁崇焕看了他一眼,有些微醉,迷离地说道,“我本是想给皇上放宽心,没想到皇上他居然真信了。既如此,骑虎难下,只有一搏。”
佘义士听后,给袁崇焕斟了一杯酒,说道:“老爷的本事我是知道的,所以您别太过担心,就算五年时间平不了辽东,只要守得住,我想皇上也不会把老爷怎么样。”
袁崇焕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缓缓说道:“但愿如此吧。”
佘义士一时竟无言以对。
建极殿东面后左门内,平台。
自从袁崇焕走后,崇祯帝一直都在回想袁崇焕说过的话,尤其是关于科举取士的话。
“王承恩,我朝多长时间没有科举取士了?”崇祯帝一边想着袁崇焕的话,一边问道。
“皇爷,您真是贵人多忘事,天启五年,先帝就曾开科,距今正好三年。”王承恩提醒道,“我朝传统,历来都是三年一次会试,天启朝更是没有断过。”
“嗯。”崇祯帝点了点头,“那既然没有断过,为何朝中党争不断,连一个能办实事的大臣都没有?一个个不是说空话就是说套话?”
“皇爷,您这可为难奴婢了。”王承恩答道,“奴婢就是一个内官,哪懂得这些国家大事?按制,今年本该春闱,不过皇爷忙于国事,并未提及此事,所以至今,这今年的会试还没有举行。”
明朝科举,实行四级考试制,院试、乡试、会试和殿试。
在院试之前有一个小考,需要参加县试和府试,县试和府试及格者称为童生。这些童生再参加省、府所在地方的书院考试,及格者称生员,也就是常说的秀才。
只有成了秀才,才有了参加乡试的资格。乡试每三年一次,由皇帝亲自派主考官主持。一般来讲,乡试都是在秋天举行,所以俗称秋闱。乡试这一年,被称为大比之年,考中者称举人,第一名叫解元。
乡试后的第二年,将在京城举行会试,只有考中了举人,才有资格参加。会试在春天举行,所以俗称春闱。在春闱中,考中者称贡生,又称贡士,贡士里的第一名叫会元。
考中贡士后,并不是结束,他们还要参加最后一场考试,是由皇帝亲自主持的,殿试。殿试分三甲出榜,考中的称进士。一甲三名,赐进士及第,第一名称状元,第二名称榜眼,第三名称探花,合称三鼎甲。二甲若干人,赐进士出身。三甲若干人,赐同进士出身。
王承恩口中的春闱,指的是会试。
“这帮大臣,朕忘记了春闱,他们也不知道提醒一下子。”崇祯帝生气地拍了下桌子,“王承恩,传朕的旨意,今年春闱虽然没有如期举行,但是还是要补,时间就安排在今年十月。”
“是。”王承恩应道,“皇爷真是既求贤若渴,又为那帮学子们考虑。”
“哦?朕哪里为学子们考虑了,说来听听?”崇祯帝毕竟年轻,听到王承恩的奉承后,喜上眉梢。
“皇爷,您想啊!”王承恩见崇祯帝有些高兴,说道:“咱们北京的天气,春天沙尘暴,夏天燥热,冬天干冷,只有那秋天,才是这一年之中最好的季节。正所谓金秋十月,凉风习习。在这样的日子里,学子们定能超常发挥。学子们一超常发挥,岂不是我朝之幸?虽然皇爷不说,奴婢也看出了皇爷的用心。”
“你这奴婢,真是朕心中的蛔虫。”崇祯帝夸赞道,“朕想什么,你心里都知道。”
“皇爷神机难测,做奴婢的哪里能猜得出来?还不是皇爷您引导,奴婢才能猜中一二。”
“春闱一般都是由礼部主持吧?”崇祯帝问道。
“皇爷英明,一般都是礼部主持,由皇爷您钦定主考官。”
“朕听说,礼部右侍郎钱谦益颇有才学,可有此事?”
王承恩道:“正如皇爷所说,这钱侍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