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眼瞧着要到年关了,各宫里都带上了喜气,您每日都批改折子到深夜,太后若是知道了,定又要怪罪奴才不懂事了。” 苏培盛身后跟着敬事房的人,笑吟吟地在伏案的胤禛身侧低声劝道。 “是啊,”胤禛按了按眉心“这么快就到年关了,小年一过,民间也就喜庆起来了。” 他瞅了眼窗外的夜色,沉浸在政务中不知时间,眨眼就坐了一个下午,已经不是年轻的身体,总归是觉得腰间酸乏了些,烛火为男人深邃的眉宇增添了几分暖意“再有几日就是朕的六阿哥满月,小孩子家长得快,白白胖胖的,摆驾,去玉华宫。” “皇上,夜深了,六阿哥与瑶妃娘娘怕是已经入睡了,这——” 胤禛皱了皱眉,看着言语不详的苏培盛,眼底划过一丝不悦“怎么回事?” “皇上,”苏培盛为站起的胤禛整好大氅上的毛领,闻言微松了口气,这可是皇上开口问的,不是他主动说的“寿康宫下午送了碗补汤过来,您近日忙于朝政,又是好些日子没进后宫了,太后娘娘忧心您身子,叫竹息姑姑叮嘱了奴才几句,只是您处理事情时不见外人给耽搁了。” 这话说得隐晦,胤禛知道,皇额娘这是不满他对瑶妃的恩宠太过。 他不过是三日未曾宠幸后宫,瑶妃坐月子不能侍寝,胤禛却总是在百忙之中抽出闲暇过去陪着用膳,一个刚诞下孩子不能侍寝的宫妃,却勾得皇上宁愿与她呆在一处也不愿招人侍寝,让后宫眼红。 否则,他这几日日日往玉华宫跑,怎么就是不入后宫了? “年关了,皇额娘身边也是热闹,近日可有人去寿康宫?” “前日儿皇后娘娘陪着在寿康宫抄了会子经书。” “唔——” 胤禛抿了抿唇,暖色褪去,随意扫了眼托盘,手中玉珠的流苏一颤,指着一个绿头牌“就她罢。” “——皇上起驾,碎玉轩。” —————— “臣妾恭迎皇上,皇上金安。” “夜露深重,你身体不好,不必在外头等候”胤禛远远便看到门前月色下模糊的倩影,走近几步,五官便逐渐清晰,搀着甄嬛的手扶她起来,见她身子单薄,一身素色寝衣,柔声道“早知你今日这么早就睡下,朕还是改日再来看你。” “臣妾哪会睡得这般早?寤寐思服,辗转反侧,不过是畏寒,方才躲在塌上,好受些。”甄嬛迎着胤禛走进内间,红罗炭烧得屋子暖烘烘的,这是她过得最舒适的一次冬日,她一共就在宫中过了两次冬,只是去年她不得宠,常在位份的物资被克扣得厉害,省吃俭用才熬了过去;直到受宠后,方才真正享受到嫔妃的待遇。 而这一切,都只不过是眼前尊贵的男人不经意的一个态度所造成的。 甄嬛的脖颈修长而洁白,温顺地垂下,晃动的灯影映着美人和婉的侧颜,和记忆中的发妻又多了几分相似,胤禛忍不住拉着她的手,瓷白的手腕掌握在其中“既是体虚畏寒,平日里更要出来走动,朕记得私库里还有一件水云锦,嵌了白狐毛做件氅衣,穿在爱妃身上必然暖和又明艳,正巧艺园培了一株新品的绿梅,搬来碎玉轩中添添色彩。” “说起梅花,臣妾便想起昨儿请安,还见着皇后娘娘画了一幅寒梅图,红梅簇簇,开的盛烈。”气氛微醺,太过放松,眼前又是心心念念的心上人,甄嬛没什么防备,为胤禛换上寝衣,接着她的话道。 皇后娘娘待自己着实不错,即使她身陷囫囵,依旧多有受到中宫恩典,心中自然亲近,只是甄嬛垂眸含笑之余却未见到,方才还对着自己温情款款的枕边人,这时看她,眼中却浮现出几分索然漠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