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夏兄当初选择此县,可有何深意?”酒酣之间,台下的歌舞已然散去,不相干的作陪之人大多搂着心怡的美娇娘离去,识趣地留下主人公的二人做交谈之便。 也许是气氛烘托的恰到好处,又或许是父亲势在必得的笃信欣赏,使得陆元一时有些忘却了二人之间尚不算深厚的交情还未到这一步时,话语便已经脱口而出。 实在是这个疑问在他心中萦绕许久了,要知道,夏泽出生不算顶好但也决不能说差,他若是愿意周全一番或是求其父走走人脉关系,即使不能留任京中想来也能寻一个富庶之地为基做出一番事业来。 偏偏这人什么也不做,就选了这样一处荒僻小县,怎么能不叫他好奇?若说是那种仕途无望混吃等死之辈,也就罢了;然而观其人品文章,却是能得见丘壑深远。这样的人......陆元只觉得心中有上百只猫爪子轻轻抓挠着,痒痒的很。 只不过借着酒劲话音出口,却见夏泽面有怔色,不禁心生悔意,悻悻补丁“是小弟无状说错了话,想来夏兄自有深意,先自罚一杯。” 深意?不过是此县虽地僻人荒,却是接通几个商业大城的另一必经之地,只要稍作开发掌握手中,应用得当,他想要调回京城距的那人更近一些的愿景政绩便能从十数年的累积缩聚至短短数年。 他方才恍惚,只是忽而想到曾有一人在他耳畔笑语过“南北有别、地域之差,更有文化人情等因素之异,却又含互通互补之处。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三兄若是有心,大可坐筹帷幄,小谋而大利。” “叔昂说笑了,”夏泽止住对方欲饮的动作,面容依旧平和,言语却自含坚定笃信“若是要从他人奠定好的富裕基业成就我之仕途,倒不如从头盘算,自成气候来得更有成就些。” 言下之意便是,比起富裕之地熬资历的躺平食嗟来之食,他更喜欢自己来! 陆元讶然,又有些失笑,认真盯着夏泽的眼睛看了小会,最终化为更热切的笑容“夏兄高志,小弟敬服。对了,不知兄长可有心仪之人?我有一个亲妹,尚待字闺中,夏兄若是......” 不知为何,陆元总觉得夏兄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大友善。 “我欲先立业后成家,此话休提。”夏泽眼底暗涌浮沉,斟饮一杯酒,苦酒入喉,胜于黄连。 “夏兄心怀抱负,前途无量,弟便在此祝您来日回京之时,心想愿成,你我再聚。”陆元也不恼,笑吟吟转了口风“天色不早,弟弟还赶着回祖家取东西,便先走一步了——今日酒宴,能与夏兄言深交浅,实在幸运!” 人去宴空,狼藉遍地,寂夜无声,主人不曾离席,下人也不妄自打扰。 夏泽被酒意浸过的大脑却无半点昏沉睡意,他视线茫茫聚焦沉默了许久,一手握拳撑着额头半靠扶手——心想愿成啊,可他这辈子最大的念想,只怕是永远难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