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给皇上......” 夏云正低着脑袋收拾庭院,突然见得眼见多了片黑影,下意识抬头,眼睛一瞪,正要跪下请安,却被胤禛挥手止住,小声问她“你家娘娘呢?可是还在午憩?” “回皇上的话,”夏云也压下声,引着胤禛走进内院“之前富察贵人和余常在来看娘娘,一起在外头玩了会,后来娘娘兴致上来了,自己动手将屋里的书拿出来晾晒,方才正看书呢,现下应是睡了。” 不用她说胤禛也看到了,夏冬春在宫里时小书房的书架上就是满的,不曾想出了宫还带着不少书籍,这会进了内院,两排书正整整齐齐摆在棚子上晒着,占了好大一片空地,不容忽视。 胤禛也不急着进屋,兴致勃勃拿了一本起来翻看,除了书上原有的字迹,纸页一旁的余白处也写了主人特有的批注,原本的簪花小楷还有些稚嫩,笔锋笔触连带着注释的字句间虽有思想却还不甚成熟。 含着笑意,胤禛饶有兴致地接着往下翻阅,发现后头句段之间的字迹逐渐有了变化,且一段之间往往会有两种不同的看法,一者旧痕一者新墨,显然出自一人却如同对话般相互答疑对话,且每每到了前后有争议之处,总是让人忍俊不禁后陷入深思。 胤禛一连翻看了好几本,大多是史策游记一类,其中有关赵高‘指鹿为马’背后明确敌我分化站队的种种想法一一点明,大巧不工又居高临下,一针见血写出了其中种种结合当时情境下的优劣,字迹流畅一蹴而就,洞明世事;在山川游记中又总是几笔作图勾勒地势形态,逼真灵动,不乏向往之意...... 从另一个角度看待不同的事物,让胤禛不免产生一种惊艳之感,若她是男子,必然会是夏家的麒麟儿,驰骋朝野,为官做宰,他们君臣相宜,成就一段佳话...... 只是想到此人正在屋中睡眠,身上怀着他的骨肉,与他耳鬓厮磨肌肤相亲,明明有此才华,却被囿于一方寸之地,惋惜之余,胤禛心底又莫名升起一种极愉悦的、隐秘而不为人知的成就感和快意。 这个优秀的人是属于他的! 再抑不住心底翻涌的情丝,胤禛放下手中的书卷,大踏步跨入室内,忽而又轻了脚步。 夏冬春的潇湘馆本就是精挑细选出来的,临近书阁处支着小小的橱窗,顺着薄纱撒入的轻缓的阳光真切落在不远处的小塌上,落在小睡的美人旁。 似乎是为了挡碍事的光,夏冬春看到一半的书被她随意搭在小腹处,而她的面庞上,虚虚搭着薄薄的手帕,盖得不严实——胤禛依旧能看见那面如白玉的侧脸上印着模糊的手帕花纹,虚幻的、绮丽的万种风情,陡然间就让已至不惑之年的他口干舌燥,不敢再看,却又不愿意移开目光。 这种矛盾复杂的情绪不足以让他心慌意乱地像个毛头小子,阅历的沉淀让他有足够的时间来反应咀嚼这种来势汹汹的陌生心意。 然后......心底的某一处,就塌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