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压轿——” “起轿——” “皇上皇后起驾——” 拂尘一扫,随着最后一声落下,威风凛凛,高头大马的御前侍卫横列开道,明黄的两顶轿子被浩浩荡荡拥护于中央,在众人各异的目光下渐行渐远。 华贵妃方才还是一副依依惜别,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模样,转头又趾高气扬地扫了眼身侧的莺莺燕燕“这次祈福只有皇后一人陪着皇上,只怕是不止为了求得老天下雨,若要能求得一个亲生的皇子,皇后才能称心如意了。” 华贵妃眼风一扫“富察嫔怎么不在?” “富察嫔娘娘孕吐得厉害,下不来床,所以没来送。”周宁海赶忙答道。 除了富察仪欣,端妃和夏冬春也没来。 端妃没来是正常的,至于夏冬春—— “瑶妃娘娘...呃,身子不适,暂时闭宫不见客。”周宁海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变得低不可闻。 华贵妃眯了眯眼,夏冬春入宫起火速升位,没等在下面待多久,恍眼就成了屈指可数的正二品妃,备受宠爱,又有子嗣,一直与自己势均力敌,王不见王。 宫中论及宠爱地位,一直有‘西翊坤,东玉华’的说法。 这次不来,怕不是身体不适,也有平衡打破,不愿低人一等的意思在里头。 想到此处,华贵妃表情舒展,心头都如纳了一口凉气般畅快起来,何况夏家...也便没再就着不放。 只是这样一来,地位较高的夏冬春和富察仪欣未到场,站在华贵妃身侧的便是其次的敬妃和莞嫔。 哪怕敬妃穿着简朴低调,头上的钗环都是半旧不新的样式,只要一想到对方要分自己协理六宫之权,华贵妃便觉得哪哪都不顺眼,心头哽得难受。 她也不急着发落,而是看向一旁脸色发白的莞嫔“太医不是说莞嫔的身子已经好了么?怎么还是一副脸色难看的样子,簪花未几,楚楚动人,真是别具风情,我见犹怜呐。” 离别之时,还要勾引皇上! “嫔妾衣着素净是为悼念嫔妾那还未出生的孩儿,”听出对方的言下之意,甄嬛怒意滚烫,她本就怀疑华贵妃与自己小产有关,忍不住上前一步“也是茹素为宫外受难于旱灾百姓尽一点心,皇上天坛祈雨是为国事,自当庄重。” 而你这等心思龌龊满脑子都是算计之人,自然是看什么都觉得媚俗—— “莞嫔是在说教本宫?”华贵妃最讨厌对方这种自以为是的清高,沉下的娇靥诉说着风雨欲来的宁静。 紫禁城最最不重规矩,也重规矩—— 现在皇上不在,能跨越规矩的横梁不在,莞嫔突然意识到这一点,面色更白,袖子被沈眉庄扯了扯,背部描摹着一个‘忍’字,如同一盆凉水,将她从失子之痛的愤恨中拉扯出来,快速平静。 只是嘴巴张了又张,想起不到三月的无辜孩儿,服软的话是一个字也吐不出口。 “贵妃娘娘,莞嫔小产不久,身体虚弱,不宜在外久站,不如...先让回宫休息。” “敬妃虽与本宫同有协理六宫之权,但妃就是妃,贵妃就是贵妃”敬妃开口打破平静之际,华贵妃毫不犹豫地调转矛头“只差一字便低人一等。” “而低人一等,”华贵妃走进一步,直视着敬妃,笑容淬着毒汁“就得俯首帖耳,不得违逆。敬妃,你懂么?” 她看着敬妃,又仿佛在透过她看着什么人。 然而敬妃在那双黝黑的瞳仁里,只找见对自己的不屑和漠视,仿佛横眉冷对地指着她的鼻梁在骂‘你一日是本宫房中的格格,终身都是本宫房中的人,为奴为婢者,卑也!’ “......是。” “天热了,”见她低头服软,脸上的神情依旧木讷,华贵妃兴致缺缺地收回目光,扶着发髻“姐妹们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