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开始,朝堂上陆陆续续有人上奏,奏请重审七年前的盐引贪污案。由杨家起头,联合工部尚书程明思,大理寺卿姚青,鸿胪寺卿柳韦涛一起,奏请皇帝彻查废太子一案。声称又有新证据,证明七年前一案乃诬告。废太子高风亮节,心系天下百姓,绝非那等贪赃枉法之辈。他们势必要为废太子查清真相。几大朝中重臣联手请求,朝堂上当即跪到一片,一片附和之声。皇帝盛怒之下无法以正当的理由应对,瞪大了眼睛怒视着这群朝臣嘴角发白,只能怒而退朝。回到大明宫,他压不住心中这股怒火,砸了一屋子的玉器。玉器落地稀碎,满地狼藉。碎片绷到人脸上,立即就划出一道血痕。静被盛怒之下的陛下迁怒,拉出去腰斩。偌大的大明宫中,尽是皇帝无能的怒喝之声:“都来逼朕!一个个都来逼朕!那小崽子就当真有那么好?人都疯了,这群人还想为他翻案!”皇帝不解萧衍行一个储君,被废时不过十六岁少年。要论功绩,也不过尔尔,为何就是有如此多的人信服他?他堂堂一介帝王,却总是屈居于自己儿子的阴影之下。“他们以为联手逼朕就能得偿所愿?就算那崽子翻了案,朕也能让他回不了京!”皇帝冷笑,当初他能把那小崽子逼到发疯,如今自然不怕人回来。那小崽子再会笼络人心又如何?他永远是他的父皇。旧太子党羽早就被他杀得一干二净,他回来也无济于事。秦莲生跪在殿中,悄悄地给殿外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那小太监立马收到信息,悄摸地顺着门边一溜小跑,往东宫的方向而去。后宫那边也收到信了,纷纷看起了戏来。皇帝的子嗣不多,有皇子的妃子统共就那么几位。一个钟粹宫的叶贵妃,一个永和宫的德妃。废太子案要彻查,首当其冲的只有如今的太子萧承焕。萧承焕才坐上储君之位就出纰漏,说,日子照过,戏照看,可不会影响什么。这宫里会急得睡不着觉的,大概只有钟粹宫那个姓叶的贱人。贤妃如今是越过越高兴了。她如今日子清闲,每日得了空就要去钟粹宫前转悠一圈儿。她也不进去,就在殿外命人给里头的人递话。当然,递的都不是什么好话。听着里头叶慧琼发疯似的咒骂,她在外头笑一通,再心满意足地离开。似贤妃这样欠的人,其实不在少数。往日有多少人遭过钟粹宫的毒手,如今就有多少人会落井下石。有那心中含着恨意的,过往有仇怨的,恨不得在叶慧琼的饭食里投毒,毒死这个丑八怪。但钟粹宫被人从里到外看守了起来。分位低的,或者手头不宽裕的,连落井下石的缝儿都找不着。且不说叶慧琼听闻朝中四位重臣联手为萧衍行翻案,急得满嘴长燎泡。可她再着急也没用,门外的人根本不会让她见到皇帝。便是见到了皇帝,她如今也没办法吹枕边风。皇帝厌恶了她。她接二连三地朝朝堂上伸手,若再伸一次手管朝堂上的事,怕是这条命都要交代在里头。但不想办法又不行,儿子就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男人的宠爱靠不住,皇帝的心也靠不住,只有儿子是天生站在她这边的。叶慧琼还等着她的儿子坐上了皇位,将来当皇太后呢。她大好的晚年可不允许这个早已被赶出京城的疯子来搅和。“来人,来人!本宫身体不适!本宫要见太医!”皇帝虽然禁了她的足,断了她的月例,但叶慧琼的分位还是贵妃。任旧是后宫身份最尊贵的人。贵妃惹恼了皇帝,也曾经是皇帝最宠爱的人。更何况,还有太子和几位皇子公主在。他们敢让叶贵妃吃亏,小公主就能要了他们的命。这不,叶慧琼一喊身体不适要见太医,立马就有人匆匆忙忙去内殿。“本宫胸闷难忍,去找方太医过来!”叶慧琼即便被断了月例,也不差钱。小太监看不出她哪里不适,但叶慧琼一直喊着要见太医,他们也不能不去请。于是分头行动,一个匆匆去太医院找她要的方太医,一个匆匆去大明宫报信。皇帝可以不管叶贵妃的死活,他们却不能隐瞒不报。消息报到大明宫时,皇帝正在为朝臣逼迫他彻查七年前的案子发怒。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嫉妒要大于一切,从他出生就抢走韩灵素所有爱意起,皇帝就厌恶了这个儿子。此时跟萧衍行扯上关系,他哪有闲心去管叶慧琼是不是身体不适?那报信的小太监连大殿都没踏进去,就被恼火的大太监给轰走。叶慧琼这边闹腾的要见方太医,王如意却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腕。给她诊脉的是张太医。张太医就是上回给她诊脉,并替她罗列了孕妇忌碰药单的太医。两人自打上回结识,后面王如意就有意将张太医培养成她的人。她意识到自己想在后宫生存,没有人脉是不行的。所以有意地多接触张太医,暗中也给张太医不少好处。一来二往的,张太医确实也靠向了她。“怎么样?”王如意按捺住心中的涌动,冷静地问道。张太医没说话,笑着朝她点了点头。“真有了?”见他点头,王如意脸上的激动压抑不住。她努力想表现得平静些,可胸腔里一颗心脏嘭嘭地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事实上,皇帝迫于朝堂的压力冷落吕黎这段时日,有几个新人趁机捡了便宜。王如意是这几个新人中,得了便宜最多的一个。皇帝本就对她的胆大妄为有特殊的喜好,原先被吕黎挡了,皇帝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她。但吕黎这块挡路的顽石被人挑开,鲜活又大胆的王如意就又显出来。皇帝留宿后宫的日子不多,冬日里天冷就更少。一个月大约两三回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