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良澜听闻良沁明日便要与邵平一道前往北麓,倒是有些惊诧,她将手中的杯子搁下,与良沁道;“怎么这样匆忙?”
良沁将心中担忧与焦灼尽数压下,只与姐姐轻声说了句;“邵长官明天就要回北麓,我正好和他一起去。”
“嗯,”傅良澜点点头,并不疑有他,“那安儿,你要不要一块带着?”
不等良沁出声,傅良澜又是说了句;“良沁,北麓那边还在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司令心里惦记你,你去了也能服侍司令的起居,可若是带了安儿,你岂不是要把心都放在孩子身上,哪里还有功夫去服侍司令?”
“姐姐,我已经想过了,我会把安儿留下来,自己去。”
见她这般干脆的舍了孩子,傅良澜倒是不曾想到,她默了默,才道;“我知道,因着振琪的事,你心里对姐姐有怨,可安儿是我的亲外甥,你只管放心去北麓,安儿就让六姨娘和姐姐一道照顾,我包管将他照顾的好好地。”
“多谢姐姐。”良沁声音很低,如今的情形,她也实在不能将儿子带去北麓。
从主楼离开后,良沁匆匆回到后院,简单收拾了几件衣裳,她心思不宁,一旁的阿秀瞧着她这样,也是不解,“小姐,怎么了,看您魂不守舍的?”
良沁微怔,想起邵平的话,深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不能让旁人起疑,哪怕是对着阿秀,也是不能说的,她摇了摇头,温声道;“没什么,只是想着这一去少说也要待上三两个月,有些放心不下安儿。”
“小姐别担心,有老夫人和我在,保证让安儿少爷连一根头发丝儿都少不得。”
良沁勉强笑笑,想起谢振琪,对安儿仍是有些放心不下,遂是低声和阿秀嘱咐,“阿秀,等我去了北麓,你和那些乳娘一定要多长些心眼,我娘身子不好,安儿平日里还是要靠你和乳娘照顾,若是姐姐她来带安儿,你们”
“小姐放心,”阿秀明白良沁的心思,不等她说完,也是压低了声音,和良沁说了句;“就算大小姐让我把少爷抱去主楼,她给的东西,我决不会让小少爷吃的。”
“也不必如此,”良沁心里不是滋味,念起姐姐对自己的好,遂是说了句;“你凡事小心些,要有什么事,就给我发电报。”
阿秀点头。
良沁走到小床前,看着熟睡的孩子,心中满是不舍,想起生死未仆的谢承东,又添了酸楚与悲伤,良沁抚上儿子的面容,甚至不敢去想,若是谢承东有个三长两短,她要如何,安儿又要如何?
良沁的眼睫轻轻颤抖着,念起重伤的谢承东,只觉心中柔肠百转,难受极了。
翌日清晨,邵平与良沁一道赶往了机场。
下车后,良沁刚看见那一架飞机,便是懵了。
“夫人,司令如今的伤势十分凶险,咱们不得不坐飞机。”邵平看着良沁有些苍白的脸色,便是在一旁解释,“夫人不必害怕,这架飞机是司令的专机,中途会在北林经停,晚上就可以赶到北麓。”
良沁咬了咬唇,她坐过汽车,火车,也坐过轮船,可若说坐飞机,却还是平生第一回。她深吸了口气,将心中的恐惧压下,只与邵平道;“有劳邵长官,咱们现在就动身。”
“是,夫人,请。”邵平伸出了胳膊,请良沁上了飞机。
系好了安全带,有随行的侍从为良沁端来了清水,与晕机的药片,良沁吃了两粒,待飞机起飞,巨大的轰鸣声只让人耳朵发疼,良沁面色如雪,攥紧了身旁的扶手,手心中滑腻腻的,全是冷汗。
赶到北麓,已是深夜。
良沁下飞机时,双腿好似已经不是自己的了,刚走两步,便是打了个软,幸得邵平扶住了她的身子,良沁才站稳。
“夫人小心。”邵平恭声开口。
“多谢。”良沁的心“砰砰”跳着,极力压下自身的不适,与邵平道;“邵长官,咱们现在可以去看司令了吗?”
“夫人放心,属下现在就护送您过去。”邵平声音低沉,送良沁上了汽车,自己则是坐在了前面,汽车在深夜中飞驰,向着北麓城中赶去。
到了别墅,良沁下了车,她坐了一天的飞机,又坐了这样久的汽车,脸色本就难看,加上越是靠近谢承东,心里便俞是担忧,当贺连恺看见她时,便是吃了一惊,喊了句;“二夫人?”
“贺长官,”良沁看见他,仍是面如白纸,她颤着声音,问了句;“司令在哪?”
“夫人请随我来。”贺连恺将头一低,向前走去,良沁连忙跟上,直到来到卧室门口,贺连恺打开了门,与良沁说了句;“夫人请进,司令还没有醒。”
良沁眼角湿润,哑声道;“他怎么样了?”
贺连恺唇线紧抿,并没有说话,良沁瞧着,一颗心便是凉了下去,她不知自己是如何迈开的步子,好容易才走进了卧室。
刚进屋,就见床上躺着一个男人,他赤着上身,胸前缠满了绷带,军医和护士都是在一旁守着,听到脚步声,诸人回过头来,见到良沁,俱是一惊。
良沁顾不得众人,她奔到谢承东的病床前,就见谢承东眼睛紧闭,呼吸微弱,良沁的眼泪瞬时落了下来,一颗颗的落在谢承东的脸庞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