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六姨太的鼻尖也是酸了,她搂住女儿纤瘦的身子,安慰道;“不会的,沁儿,谢司令和大小姐会为你做主的。大小姐说的对,你总不能在傅家待一辈子。”
六姨太想起自己母女在傅家的地位,她只是个不受宠的姨娘,压根无法庇护良沁,如今傅镇涛尚在,她们母女在傅家还能勉强度日,可等傅镇涛百年之后,大太太和大少奶奶都不是好相与的,又怎能容得下良沁?与其日后让女儿随意配个男人嫁了,不如此时让良沁跟随傅良澜去江北,以谢承东如今的地位,良沁能嫁给他的下属,已经是难得的好归宿,更何况过门后还是正妻,这样好的婚事,上哪儿找?
良沁容色凄清,轻语道;“娘,就让女儿在家陪着你,在这小楼里过着日子,不行吗?”
六姨太悲从中来,泪珠也是一串串的往下掉,“娘何尝不想把你留在身边,可是沁儿,咱们都知道,你在娘家待不了一辈子的呀。”
良沁不忍见母亲难过,她握住了母亲的手,将眼睛里的泪水逼了回去,她的眼瞳中并没有丝毫的怨怼,有的只是逆来顺受的平静。
“娘,我知道您是为我好,大姐也不会害我,只要只要对方不嫌弃,那我答应就是。”
午后,小楼。
傅良澜站在良沁身后,细细的为良沁梳头,良沁的长发乌黑柔软,一直垂到腰间,傅良澜欲为妹妹梳一个江南女儿家常梳的双髻,却听良沁的声音响起;“姐姐,帮我把头发盘起来吧。”
傅良澜拿着梳子的手微微一怔,她望着镜中良沁白皙柔美的容颜,没等她说什么,良沁又是说了句;“毕竟,我已经嫁过人了。”
傅良澜心底一叹,到底还是按着良沁的心意,将她的长发尽数盘起,在脑后绾了一个精巧的发髻。
梳好头发,良沁站起身子,傅良澜打量片刻,见良沁美则美矣,脸色却太过苍白,于是拿起了胭脂,在良沁两颊处微微抹上了一些,更是显得她娇美雅致。
“沁儿,贺连恺的人品姐姐是信得过的,往后,咱们姐妹两都在江北,凡事也都有个照应。”傅良澜挽着良沁的手,姐妹两一道走出小楼,良沁听着姐姐的话,却是停下了步子,对着傅良澜道;“可是姐姐,我不仅嫁过人,还曾落过胎,既然这位贺长官品貌双全,我只怕,配不上人家”
“良沁,”傅良澜打断了良沁的话,她的眼眸温和,笔直的看着良沁的眼睛,轻柔而坚定的吐出了一句话来:“你要记着,你是我傅良澜的妹妹。”
良沁一怔,姐姐的言下之意她又何尝不懂,傅良澜贵为谢承东正妻,江北总司令的夫人,若能娶了她的妹妹,便是与谢承东做了连襟,有了这么一层亲戚关系,于仕途只会百利而无一弊,那些江北的军官,又哪里会管她是丑是俊,嫁没嫁过人,有没有过孩子。
“走吧,整日里在家闷着也没意思,咱们今儿就去洋行转转,晚上,姐姐带你去扬子饭店吃点心。”傅良澜笑语盈盈,挽着良沁向着前院走去。
“姐,咱们将康儿和平儿也带上吧。”良沁念着两个孩子,好容易出一次门,倒是想着将两个孩子一道带着。
“千万别,”傅良澜抿唇,“那两个孩子淘的很,就让他们在府里跟着乳娘,等咱们回来,给他们带几块蛋糕也就是了。”
听傅良澜这样说起,良沁不好再吭声,刚到前院,便有司机将汽车开了过来,姐妹两上了车,车队一路开出了傅府。
良沁的眼睛看向窗外,上一次出府,还是她离开江南,嫁到川渝的时候,一眨眼都三年了。
回到金陵后,她一直病着,病好后也是安分守己的待在自己的小楼,若不是今日傅良澜带着她上街,倒真不知何年何月,她才会出府。
傅良澜先是领着良沁去了百货公司,为她挑了好些时兴的洋装,良沁一直养在深闺,嫁到川渝后也一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过日子,就连如今回到江南,身上穿的衣裳也都还是旧时的式样,让人一瞧便知是旧式女子。
良沁从未穿过洋装,姐姐的好意却也不好拒绝,傅良澜挑好了衣裳,让侍从送上了车,又拉着良沁去洋行选了几样首饰,良沁平日里装扮的都是十分素净,也用不着这些珠宝,可见姐姐盛意难却,只得打起精神,陪着傅良澜一道挑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