赈灾一事所需做的准备颇多,有了钱粮还远远不够,“工部尚书。” 皇帝将一直低头躬身动也不动的人叫到自己面前,重修屋舍这些事工部最为擅长,若当真要帮着修建房屋,只怕少不了工部的帮扶。 只是这位大人也是个滑头,凡事能躲则躲,现下躲不过去只能硬着头皮回话的时候,看上去也并不怎么慌乱。 “你觉得如何?” “臣以为殿下的提议甚好。”听了这样久,他别的没怎么听明白,却把皇帝的意思听得清清楚楚。别的都可以放在一边按下不提,总归先认可长公主的提议才最是要紧。 “好在何处?”皇帝紧追着问了一句,“可有哪处需要注意?” “臣以为,替灾民们重修屋舍,最要紧是要坚固,所用砖石沙土,甚至是草木皆需慎重挑选,这其中的门路又多又杂,只怕一时半刻说不清楚。” 这算得上是一句实话,付泠鸢也十分清楚自己在短时间内,多数是学不会这其中门路的,不过好在她也不需事事亲力亲为,适当将那些繁杂的事情交予她人,反倒能让她抽出空闲来盯着整件事进行得如何。 “不止重修屋舍一事,整个赈灾都是这般千头万绪,繁杂难理的。”皇帝从腰间解下一块方佩,这腾龙绕柱的方形腰佩,是他大婚之时,也是他被册封为储君之时,先皇特意赐下的。 玉佩自戴在身上的那日起,几乎就没有几日是摘下的,此刻他将通体透亮,玉质温润的方佩交到付泠鸢手中,“你如今的这般见地已是不凡,与你皇兄相比,也算是不分上下了。” 付泠鸢只觉得捧着玉佩的手沉沉往下坠去,她听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也知晓自己今日这关勉强算是过的顺利,只是勉强还远远不够,眼前还有一个极好的机会,便只等着看她能否握得住。 “儿臣以为高坐庙堂之上,不论说得多有见地都是纸上谈兵。”她捏紧了手中的玉佩,看向一屋子站的满满当当的朝臣,“不若请父皇准许,让儿臣亲至北地赈灾。” 北边颇多州府受灾,总归是要遣人前往安抚的,这前去赈灾的既要能斟酌如何救济又要有身份,本就不大好选,左不过就是在几位皇嗣和老臣之间点上一位,而这些人中,也只有她自己是最合适的。 朝臣们正是知晓她最为合适,才不敢言语,灾情多变,即便有赈灾的章程在手,真正实行起来也难免遇见许多问题。若有难以决定的事情发生,等着他们斟酌再三再往京中发一封请旨的章奏,恐怕等旨意到的时候,那处就已经出了大乱子了。 满朝文武无人开口,偏站在一边发了好一会儿呆的付屿渊忍不住要说上两句,“皇姐自幼长在深宫,哪里经过北地的风雪,父皇若实在不放心,儿臣愿意前往。” 这个二皇子在付泠鸢心中,一直就只是个武夫,却不知他何时突然变得机灵了起来,知晓分析朝中局势,也会分辨如何做对自己有利了。 此事若是办得好,那便是大功一件,若是办不好,左不过他们这位父皇也一向不大待见他们,即便在他心中的留下的印象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了,还不如堵上一把,也算是替自己争过了。 付泠鸢站在原本太子才能站着的地方,居高临下地看向付屿渊,扬声问了一句,“二弟初入军营之时也不过才十三,此前也一直是在深宫中娇养着长大的,父皇可曾为你不曾经过沙场征战的厮杀,便只叫你在军帐中安坐,不必与将士们一道练兵?” 他被问得一时语塞,又不肯平白落了下乘,只好拉着身边的付屿淙帮忙,“三弟以为呢?” 付屿淙才往后退了两步,想避开这两人的纷争,却不曾想到直接被人点了名,只能皱着眉头状似为难地糊弄,“皇姐一人前往的确不甚安全,不妨再寻一人一道前往,两个人一起,也好叫父皇安心。” 这是要让他们两人一道前往,也是个两不得罪的好法子,可再两全其美,付泠鸢也不肯承他的情。 “三弟的提议甚佳,儿臣心中正有一人选。”她转过身来,对着皇帝回禀,“辅国将军叶家的嫡幼子,自小在北地长大,对那处实在熟悉得很,儿臣想带他一同前往。” 皇帝默不作声,面上也无甚变化,只是朝臣们心中翻腾起了惊涛骇浪,在场诸人或多或少都听闻过叶家的事,其中的蹊跷与皇帝的不肯追究让他们在心中多有计较。 被人刻意遗忘的名字忽然又被提起,多年以前的旧事亦有可能被重新提及,整个大明宫忽然陷入了一种莫名的静谧,有年迈又胆大的朝臣略略抬头去仔细打量这位长公主殿下,有在她锐利的回望下默默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继续对着自己面前的一小块空地发怔。 皇帝显然只是有些转不过弯来,弄不大明白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此前主动提出要将叶相域藏于宫墙之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