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猛地在这林子里听见妇人抽泣,不觉叫人心惊胆寒。
周大郎只觉小腹一紧,差点又尿出来。
他强撑着,拨开树枝,向那声音来处看去:
只见此时月华如水,林间一处石台之上,坐着个身穿粗布麻衣的山野妇人。
那妇人盘腿坐在地上,脚边放着一只竹篮儿,周围地上滚了一地的大红枣儿。
妇人似乎是崴了脚,一个劲儿地捂着脸哀哀哭泣,声音悠长婉转,好似山间黄鹂。
“嘤嘤嘤嘤……嘤嘤嘤……”
原来是个人。
“妈的!吓老子一跳。”
周大郎隐隐松口气,恶声恶气对那妇人道:
“兀那妇人!你为何在此处偏僻之所扮鬼哭泣?莫不是林中藏有强人同伙,在此埋伏过路旅人?!”
那妇人见周大郎,还忽地吓了一跳,连忙擦了脸上泪解释:
“官爷,奴家夫家姓马,他原是这文县长槐村的石瓦匠。
原本小妇人嫁入他家,日子也算和美,可谁知,奴嫁过来八年,膝下竟一无所出。
奴的婆婆心狠,八月里要吃山中树上结的大红枣儿,支使奴上山采果,还道采不满一篮子,便不叫奴回去。
可怜奴家,嫁与他家八年,孝顺公婆,爱护小姑,没有忤逆不孝的,却被赶进山里,做这磨人的活计。
俺家婆婆还说,挑的枣儿要又大又圆,比人眼珠儿还大些,才肯赏给俺一口饭吃哩。”
妇人抬起脸,又忍不住“呜嘤嘤”地哭起来:
“方才,奴好不容易寻到一棵枣树,可摘的时候却崴断了脚,眼下既不能采购这一篮儿枣,又不能下山归家。
奴心中悲愤,便才在此处哭泣,不成想却惊扰了官爷,实在该死。”
借着月光,周大郎看清了妇人的样貌。
但见那妇人生的容貌姣好,白白嫩嫩,便是粗布麻衣,也能瞧出身段姣好。
周大郎久在欢场,在楼里有好几个相好的,良家子也勾搭过几个。
一瞧见这妇人样貌,又是在深山老林,他一下便动了歪心思。
“不过是些枣儿罢了,就这般为难你这样的可人儿,你那婆婆,必是个胡搅蛮缠的老虔婆。”
周大郎色心渐起,忍不住靠近几分,也不管自己才掉了两颗牙,温声哄着那妇人道:
“好姐姐,俺替你摘些枣子下来,此处无人,不如你与俺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好好耍上一耍。
你放心,俺不是那等喜新厌旧,骗人身子的混账。
俺是定远县王家酒坊的表少爷,唤作周四郎的,等俺与在这野地里成了好事,你便是王家的表少奶奶,还怕什么赵家李家么?!”
说着,他怕那妇人不信,还解了腰上挂着的玉坠子给妇人看:
“好姐姐,俺一见你,这心肝儿就扑通扑通直跳哩!想来你与俺,必然是天定的缘分,不然怎么会在此处遇见?
你就疼疼俺,叫俺亲香亲香,明日俺亲自背你下山,如何?”
精虫上脑,周大郎浑浑噩噩,根本没去想这深山老林里,怎么会有妇人凭空出现。
他只想着与这妇人尽快成了好事,至于前头说的那些话?
怎么可能是真的,不过是哄骗她罢了。
若是对方不应,强来也就是了,反正此处偏僻,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那妇人迟疑片刻,贝齿轻咬唇瓣,似乎是是考虑了一会儿,才羞红了脸,羞答答点头:
“郎君生的威武,奴家见了也欣喜难耐,只是奴自小便怕刀,你身上背着大刀,奴这心里啊——
扑通扑通,当真是吓煞奴家。”
妇人扯开半边衣领,露出一小片白净的胸脯,直勾的周大郎眼睛都瞪直了。
他顾不上那么多,连忙解下官刀丢在一边,就要上前。
那妇人又蹙着眉,娇娇道:
“嗯~奴不依,你那身官服,臭烘烘的,若是想沾奴的身子,脱了再来。”
周大郎都不用对方说,直接把身上差役服脱了干净,只穿着身白色亵衣,搓着手就凑过去:
“可人儿,可叫俺心急,来,摸摸小脚……”
他伸手往妇人裙下一摸,可什么也没摸到,空荡荡一片。
正疑惑,那妇人伸出手臂,勾住他的脖子,两根手指顺着周大郎眼眶附近慢慢往下滑。
“蠢才,蠢才,卸了官刀,脱了差服,你这厮便是头赤条条的羊羔。
虽说阳气亏损严重了些,但也不算没得吃。”
妇人娇笑一声,甜腻腻道:
“这一对又大又圆的枣儿,不就刚刚好,山君定然喜欢,说不定,还要赏赐奴家呢!”
周大郎还没反应过来,就见天旋地转。
他仿佛变小,被人捏在掌心。
他看见,女人白净面容化作勾魂恶鬼,长舌自眼眶探入脑中,抱着他的尸体大口吮吸脑浆。
哦。
原来不是他变小了。
是眼珠被挖了出来,他看到的视角发生了变化。
——这是周大郎死前,最后一个念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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