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去,天色渐渐暗淡,天香楼中仍是人满为患。
在一楼的角落中,一身黑衣头戴银面看不清容貌的少年叫了一壶茶,一盘点心,已经坐了一个时辰。一个时辰中,有无数个人在少年身前走过,也有许多来自五湖四海的修者上前搭讪,有的直接被少年无视,被吵得烦了,喏!少年的那张桌子正靠窗,被少年从扇窗丢出去的,已有不下十人。渐渐的,便不再有人敢去招惹少年。
祭天结束之后,灸日没有通知一人,径直出了皇宫,反正暗七也会把自己的消息传给暗夜幽暝,说与不说,有什么差别。
坐在天香楼里,看看窗外的风景,偶尔听到一些感兴趣的‘真实’,权当愉悦心情。
百姓就是这样。要的不过是家和人圆、衣食无忧,当权者是谁又有什么关系?至于夜赫那拉奅炳,只会在百姓茶余饭后的笑谈中出现,然后被遗忘。
让灸日没想到的是,今天祭天时发生的一切早已流传开来。夜诸尧如何嚣张跋扈,不甘皇权旁落,想以魔武圣殿的名义带走新皇,最后又如何落荒而逃,明明是亲眼所见,在这些人口中听一遍,倒是更有新意。
灸日静静听着,嘴角勾起一个不易觉察的弧度,有些东西利用得好,还真的是把利刃。
流言止于智者,可惜百姓,大部分都是会听信传言的,谁管传言是真是假。
“太子殿下在此品茶,难怪在下寻了半晌,也不见太子殿
下的身影。”一道慵懒低沉的声音在对面响起,灸日放下茶杯抬起头。男子面如冠玉风姿挺秀,绝对称得上是美男子,灸日自信从未见过这人,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阁下不是认错人了?”灸日喝了口茶,做了个请的手势,“若阁下不嫌弃,请便。”不是灸日好心,而是这男人在这站着,确实太引人注目了。
“多谢太子殿下。”男子抱拳道谢,明明粗旷的动作,放在男子身上仍是让人赏心悦目。
‘太子殿下不认得在下也是自然。在下是留客居的主人,凌泉。’
留客居的主人?灸日微微一愣,之前几次想见的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久闻凌公子大名,今日一见,果真名不虚传。’
‘太子殿下客气了。实不相瞒,凌泉今日是专成为太子殿下而来。’凌泉用第一句话吸引了灸日的视线后,便不再明着说话,灸日也乐得如此。
‘太子殿下,凌泉虽与魔武无缘,但在占卜方面也算小有所成。出发之前,凌泉曾为自己算过一卦,是一乾卦,大利东方,并且卦象显示,凌泉此行必遇一明主。’凌泉起手为自己倒了一杯茶,同时也为灸日添了一杯。顷刻间,茶香四溢。然而再清幽的茶香也压不下灸日此时心底的震撼。
就算前世灸日历史学的再差,也知道文王据而演周易这绝对不会在这个世界重现的典故!
挥手下了个静音结界,灸日紧紧攥住激动的有些
颤抖的双手。“继续。”
凌泉注意到灸日眼底一闪而过的震惊,却并未在意,虽然他不在意的理由和灸日震惊的原因完全不是一回事。
“凌泉一时疑惑,便想算出明主的提示,结果第二卦卦象却是水雷屯。天泽履,坎为水,地雷复。此人得上天庇佑,是天定之人,将来必成一番大事。卦中还有一象,干父,殇友,就是说此人与生父不和,命中多灾。虽然遇事必逢凶化吉,亲友亦会因此而殇。此外,水中有水,进退不得,亦是大凶之象。地雷复,有转机。然而此卦,却是一残卦。”
“之所以称之为残卦,是因为凌泉极尽所能,亦不能明确算出明主之命。当凌泉想再占一卦时,先前的卦象无论如何也不能重现。残卦常是吉凶相伴。大凶亦是大吉,大吉亦是大凶。有此卦象之人,往往是一念成魔,又或是一念成佛,命由天定,变化莫测。”
“凌公子说了这些,是想说凌公子当遇的明主与我有关?”
“没错。凌泉思前想后,再结合外界传言,于此卦象相符者,唯有太子殿下一人。”凌泉点头恳切的说道。凌泉虽然诚恳的把卦象跟灸日详述,却也隐瞒了一部分。重新占卜时,卦象乱,凌泉却从卦象中看出灸日今生有三劫,三劫皆平安度过,则一世无忧。反之,便是永不超生……
“凌公子果真是天才,也很诚恳,只是不知凌公子有没有听过一句话,自古天才
易损。太过诚实的人,往往不会长命。灸日无心天下,凌公子再寻明主吧。告辞了。”灸日说完,收了静音结界,起身便要离去。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前世今生,灸日一直在杀戮中生,在杀戮中亡,如果这样还能成佛,灸日宁愿成魔!
“殿下!请殿下小心身边之人!”凌泉急忙起身,对已经走到门边的灸日喊道。
灸日身形一顿,随即大步离开了天香楼。不是说灸日不在意,只是直觉告诉灸日,凌泉很危险,有这样一个人在身边,与在身边埋下定时炸弹有何异。
出了天香楼,街上的行人寥寥无几,灸日一身黑衣,与周遭浑然一体,唯有银面偶尔反射着两旁的灯火。
入夜的天岚城宛如冬眠一般,寂静、祥和。漫无目的的在街上走着,即使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