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所料,那人不是岳梓。
也是,岳梓没有必要找她。
领她过来的丫鬟送她进偏屋后便离开了,屋里等她的那个中年男人,正坐在靠椅上悠闲自得地啃着手里的一小撮瓜子,见来人,便将随手里所剩不多的零嘴扔进桌旁一滩乱七八糟的瓜子碎壳上,拍了拍手,然后微笑着招呼子桑坐下,看来他已经在此恭候子桑多时。
那个男人,子桑已经几乎是两年没见了,如今再相见,看上去,他又老了许多,并且有些明显的发福了,厚实的腰带系在他枣红色的棉褂上,紧实的勾画出肚子鼓囊的形状,他两鬓的发已经有些泛白,可脸上依旧是玩世不恭的模样,双眼凹陷泛青,酒糟鼻的鼻头红通通的,眼皮下的皮肤浮肿得厉害,不由得让人想起那些常去青楼晃荡的那些烂大街的男人,和以前一样,他总是间歇性的抽着咕噜噜的鼻子,然后伸出手去搓鼻子,鼻子只会越搓越红。看此番模样,他身体似乎比以前更虚了。
子桑直径过去坐在离他只有一桌之隔的位置上,然后随手捡起桌面上散落的一颗瓜子,放进嘴里啃着。她的眼睛在这昏暗的不像话的房间里四处晃荡,可实际上她正在猜想男人如今的生活,想必和以前一样,他还是青楼里的常客吧。就像以前他常带她去的那样,可现在他的身体或许不足以再支撑他身下的那副当年似乎永远玩不坏的玩意儿。那些年,壮年的男人总喜欢拿着他健硕的身体她面前耀武扬威,如今随着一年又一年的逝去,她在不知不觉长大了,而他也再没有可以与她炫耀的资本了。想到这里,子桑莫名的想起楚安,她是否有接待过他,她对于他的评价又如何,子桑忍不住好奇。
男人到没有多少寒暄,拿起瓜子堆里一壶热酒,就这瓶嘴儿就迎头往嘴里灌。几口下去,惬意的咂咂嘴后,随手抹去嘴角胡渣的水渍,靠在椅背上问道。
“那边的日子,过得好吗?”
“还好。”
“他对你呢?”
“嗯…算好。”
“什么叫算好?”
“不好不坏,正常。”
“发现了什么?”
“…还没有。”
子桑低下头犹豫片刻,到底还是没把岳府深处藏着掖着的那个女人的秘密道出来。
男人摇摇头,放下手里的酒壶,皱巴着眉毛,似乎并不满意子桑的答复,想说些什么,最后还是以一声浓重的叹息终止。
“算了,等了这么多年,也不缺这一时,继续待下去。”
“嗯。”
“对了,听说岳老爷的二房去邻城观音山那边求子了,你这怎么也不主动一点,别到头来人家肚子大了,你一点动静也没。”
“…老爷还没有在我那过夜过。”
“什么,怎么可能!这都快两年过去了!”
“他一直在外面,没时间过来…”
“没时间?那他怎么有时间往二房那儿跑?她还是从窑子里出来的妓,枉费这些年我教你这么多东西,白费。”
“…”
“你哪点比二房差了,她会的你都会!长点心!主动一点,别整天人后缩,告诉你,我等得了,三爷可没时间等,你看看,他还有多少年?咱们在你身上费了多少劲儿,好不容易把你送过去,这到头来两年了,一点进展都没有…”
没等男人把话说完,子桑低声怼了一句。
“岳梓不来,我也没办法。”
“好好好,你怎么还和和小时候一样爱顶人话呢,行,我想想办法吧。但是,下一年再见的时候,不论是什么,必须给在岳府我弄出些名堂来!”
“知道了。”
“行,你回去吧,我去找三爷商量一下。”
“我困了,不想回戏屋。”
“行行,待会儿让带你过来的那丫头领你回屋去。”
“岳梓不回府吗?”
“三爷会想办法让他留下的,你回屋等着就行。”
“嗯。”
子桑起身出门了,在门外候在的丫鬟没想到屋里的密谈这么快就结束了,赶紧将浑浑噩噩身子从廊柱上撑起来,小走几步朝屋里望了望,见男人边喝着酒边朝她挥了挥手,丫鬟赶紧点了点头,领子桑离去了。
路上,子桑告诉丫鬟男人让她领她回屋,就不去戏屋那边了,这下弄得丫鬟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她还是先领着岳夫人回老屋那边,让夫人在院门前稍稍候着,自己再小跑折回门房那拿钥匙。
旧宅的东厢,是已故岳老爷的院子,儿时的岳梓便住在院子南侧的屋子里,那时岳梓的姐姐还在。而现在已经变成岳梓回城里旧宅的一处住处,岳崇光特地为他留下的。可惜这些年,自从岳梓从来没有在这儿住过一宿,但一年到头都会有丫鬟过来清扫打理。
这些是子桑在路上朝前面领路的丫鬟问起的。丫鬟只是讲了个大概,也没讲出什么实际性的东西,但正因为模凌两可,子桑才越发的好奇。在丫鬟折回门房去拿钥匙的时候,子桑就站在院门的台阶上候着,东瞧瞧西望望,想从这古老的院门前探出什么名堂来,但实际上,她也没发现什么有趣的东西,东厢的院子,很多东西都已经翻新了,院门是新的,院墙也是新的,对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