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和油门,不轻不重地怼上了前方右转在斑马线礼让行人的黑色奔驰。
许言之:?
李思齐:?
仿佛时间静止,两辆车都没有下一步动作,大约十五秒后,何唯看到同事下车了。
何唯:?
电动车和自行车在两辆豪车的夹缝中穿梭,闲庭信步的行人倒是很想看看一百万和两百万到底怎么私了,纷纷驻足凑热闹。
两位车主分开站得远远的,对视一眼很快撇开目光,某个热心路人大声说“要不要我帮你们报警啊”,两位休假中的警察相顾无言看着对方,头顶仿佛有一群乌鸦飞过。
同事伸出食指用力搓了搓奔驰车尾被碰撞的位置,确实可以看到两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痕迹,他爽快地说,没事儿,一层灰而已。
何唯长舒一口气,同事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更加光辉伟岸了。
“吓坏了吧?抱歉,以后不催你了……”
许言之单手握方向盘,一边温柔地安抚一边挑衅似的加速超车,很快甩开了黑色奔驰。
“我要找个时间请同事吃饭报答一下他的大恩大德。”何唯心有余悸地抱怨,“我再也不开你的车了。”
“行,以后我来当你的司机。”
何唯:……
许言之临时决定回溪岸路5号,没有提前告诉梅姨,想来家里也没准备食材,两人就在外面吃了晚饭,是《嘉禾市必吃秘籍100》的第19家餐厅,一家东南亚私房菜,表格里的序号已经被拉到了167个。
晚上九点多,何唯刚把卡在后座和前座之间的金鱼缸抱出来,车牌号007的GLS就驶进院子,此时许言之再次确定非尽快搬家不可。
许文清接到消息说许言之已经从东南亚回来,实在放心不下,料想儿子这臭脾气肯定不会主动报备,应酬结束返家的路上顺便拐了个弯过来表示“关心”,近距离目睹何唯额角的伤痕,转头看向许言之的眼神都快冒火了。
许言之:……
“谢谢您的关心,我……就是个小车祸,现在已经好了,不痛了,没事儿,医生说不会留疤痕……”
许文清心疼,意有所指:“是言之没做好。”
何唯急忙否认:“不是!是我自己过马路不小心,不关他的事!”
他侧身看了看还站着的许言之,小心翼翼问:“……言之,不能坐吗?”
许文清用茶筷夹了一个杯子放在何唯面前,终于舍得抬头瞥一眼儿子,“坐吧。”
何唯第一次见识到这位平易近人的长辈声色俱厉的另一面,紧张得手心冒汗只想遁逃。
许言之听出了父亲话里有话,也猜到了接下来要谈论的事,他不想在何唯面前提到任何有关杨翊的一切,说,让何唯先去休息吧。
他看着何唯:“你去书房。”
何唯:……
目送着何唯的身影消失在二楼,许言之回头正好对上了父亲锐利的目光。
“何唯住的那个小区停水了,说是储水箱坏了,还没确定恢复供水的时间,正好我们一起吃了晚饭,我这儿有客房,让他将就着过一夜。”
没错,何唯甚至把鱼缸都带到溪岸路5号了,鱼缸现在就放在茶几上,两尾鱼正悠闲自在地游来游去。
许文清在许言之欲盖弥彰的解释中准确抓住了重点:“你一回国就跟他在一起。”并且强调,“上次也是。”
最近几年,许文清看起来对许言之不闻不问的其实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捅娄子出岔子了能解决就行,此刻却语气严厉地提醒:“你别太过分了。”
父子俩公事私事大事小事交手了那么多回,许言之最了解父亲的脾气,他听出这是在警告,最终都是他这个做儿子的让步,这次他却不想做出任何表态。
雕刻着精致龙纹图案的锡制茶叶罐里装的是金骏眉,省去了洗茶的步骤,许言之殷勤地给父亲斟满茶,岔开话题:“您放心,这趟去东南亚,该打点的事我都处理好了,过几天就会有结果。”
“嗯,会有什么结果?”
许言之淡定回答:“我不清楚,他做事不干净树敌太多,怎么着也轮不到我。这人嘛,夜路走多了撞到鬼也是正常。”
当然轮不到许言之,他就是借刀——“借花献佛”罢了,他甚至没有跟杨翊见面,除了不想知道太多细节,他更怕他会忍不住再次动手,毕竟父亲一再交代,不要把自己搭进去。
“哎呀,那你是人还是鬼啊?”
面对父亲的试探,许言之笑出声:“我是你儿子,您觉得我是什么就是什么。”
金骏眉经过第六次冲泡之后,茶汤保持着不变的醇厚甘甜,许文清准备离开,顺便让许言之把这盒茶叶送给他。
许言之:……
何唯被汽车启动的声音拉回了思绪,许言之正好打了电话过来,调成静音的手机在口袋里不断震动。
何唯把照片原封不动放回1946年法语初版的《小王子》,再把书合上,跟其他书籍一起塞进书柜里。在做这一切的时候,他的手控制不住颤抖。
那张照片的背面写着“永远年轻”,画着一只蝴蝶,以及“Forever with