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的布袋和荆条一起搬上了靠墙的土炕,又宽敞又方便,关键是对小孩子尤其友好。
到了炕上,莫磐自动忽略惠慈大师眼中的戏谑,趴在炕桌边沿,从布袋里抓了一把小花,示意惠慈大师闻闻。
惠慈大师从善如流的闻了闻,还用手指头碾碎一两朵,观察汁水颜色,点评:“有草木青香,苦中带涩”,缓了下又道:“似有腥臭刺鼻之味,这花有毒?”
莫磐接道:“腥臭刺鼻有些过了,不过这种花不受牲畜欢迎是真的。一般都是村里人摘回去晒干,碾碎,洒在屋舍庭院角落里,用来杀虫和驱逐蛇鼠。”
惠慈大师道:“有这功效的药草多的是,并不算什么宝贝。”
莫磐却道:“花朵只是一部分”,拽过荆棘条,“这个才有大用处。”
惠慈大师:“哦?”
莫磐故作神秘道:“这个可以做出更好的佛纸!”
惠慈大师看着一脸古灵精怪的莫磐,忍不住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莫磐眉心,将他推了个倒仰。
明明是不谙世事撒娇卖痴的年纪,偏要做出一副精明强干的模样,就像小孩身体里住了个老妖怪,看的无端叫人心头不快。
莫磐不妨让人推了个正着,仰头向后倒去,摔倒在一堆棉被枕头之间,倒没摔到他,只是有些恼怒:“好好的做什么推我?”
惠慈大师老神在在的到了一杯金银花茶细品,半点不觉欺负小孩子有什么不对:“光说不练假把式,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框我的?”
莫磐不服气:“我还没说完呢!我要是自己能做,还来找你干嘛?”
惠慈大师:“哦,说了半天,是拿我做苦力来了!直说多好,还搞的神秘兮兮的,亏的我盼了一夜加一头晌,还以为要见到什么好宝贝呢?”
做佛纸不仅是个体力活,还是个技术活,惠慈大师自己也会些造纸的技艺,只是没有专门研究过而已。
莫磐心下发虚,他为了引起人家兴趣,昨天可是在信里将得了个大宝贝的事大吹特吹了一番,就是为了今日好得到惠慈大师的赞助,可惜,他还没开口呢,就被人看穿了。只好老实道:“你也知道我母亲给了扬州书院一张造纸的方子,我们母子才能在大罗村安定下来。我也不瞒你,那造纸的方子是我家祖传的秘方,颇有许多不同寻常之处,我仔细研究了一番之后,觉着加入这黑荆条制成的纸浆,能抄出上好的佛纸,又觉着这样好的佛纸,于你们佛家子弟来说算是个宝贝,偏又感念你与我家的恩情,便巴巴的拿来与你献宝。谁曾想,竟被人好心当了驴肝肺!”
说罢还用他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眨巴出了一滴欲掉不掉的眼泪,控诉的看着不为所动的惠慈大师。
惠慈大师叹道:“如今听你一席话,方知这世上果真有天慧之人!我倒不好怀疑你是不是已经认全了方子上的字,能不能看懂造纸那复杂的工艺了?”
莫磐心下一滞,他在莫青鸾和宋夫子面前都是一副小孩子天真烂漫的模样,那是因为他们都把他当小孩子教。偏惠慈大师是个有慧根的真正大师,信奉众生平等,从来不把他当五岁小孩子糊弄,他就不由自主的越漏越多。
他努力稳住心神,只当做自己是跟大人说谎邀功被抓包后不好意思的小孩,道:“其实,其实都是我母亲教我的,你也知道我们家就剩下我们母子几个了,这些祖传的秘方什么的当然要早早的学起来,免得时间长了忘了丢了,那就失传了,多么可惜。”
似是接受了莫磐的说法,惠慈大师也没有追问,只道:“莫施主是个聪慧的女子。”
莫磐试探着问:“那,你要试一试吗?”
惠慈大师露出一个悲悯众生的微笑,合掌念了一声佛号,道:“阿弥陀佛,既有造出供奉佛祖的上好佛纸的机会,老衲自然要试一试。”
莫磐也端正了圆圆的小脸,合掌念一声佛号:“阿弥陀佛,定不叫大师失望。”
说罢,一老一少,忍不住大笑出声。
第4章
栖灵寺是扬州鼎鼎有名的寺院,香火鼎盛,僧侣众多,也有自己造纸的作坊。
只不过扬州不缺豪门富户,也不缺善男信女,平日里捐赠的各种质量不一的佛纸尽够寺里的用度,因此这造纸的作坊便常年闲置,但里面的家伙事一应俱全,也都保管得当,并不需要再行添置,所需的不过一些草木材料和人力。
草木原材料漫山遍野的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干活的劳力有寺里的僧侣和山下的村民,关键的是经验丰富的造纸师傅不好找。
这也难不倒惠慈大师,“我与城里的大户吴家有些交情,他家有好几个造纸作坊,我去信问他借几个有经验的老师傅来不难,咱们先把纸浆做好,到时候他们来了正好用的上。”
莫磐自然听惠慈大师的,他人小力弱,每日里还要上课读书,因此造纸的事便全权交由惠慈大师跟进,他只出了一个造纸的方子。
造纸是一个工艺复杂、耗时良久的工作,发展至今已有上千年的历史,现在造纸的工艺更是精湛到极致,尤其是制做上好的可以用作佛纸的皮纸,工序更是繁杂到上百道工序。
要想做出精品中的精品,便要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