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懦夫,哈,我是懦夫?!”
梁明勋看了看刘燕,又看向了秦三娃等人:“我要是懦夫的话就应该继续忍下去,熬下去,默默无闻地老死在这个毫无希望的地方!”
“刘燕,放弃幻想吧,别再幼稚了,像我这样,勇敢一点,坚决一点,早早地下定决心,离开这里,重新开始,我的未来充满了阳光!”
梁明勋在夜风中滔滔不绝,说出来的每一个字似乎都成了夜风的一部分。不仅让人感受到了寒意,还有那么几分焦躁和愤怒。佛坪这块地方确实跟省会西安,跟北上广深不能比,可它也从未亏待过人一个人。
“他要说的话,我已经听完了,走吧,大家还饿着肚子呢。”刘燕忽然停止了颤抖,转过头,继续朝着大古坪走去。当然,她这句话显然不是给梁明勋说的,而是秦三娃、吴转山或者正在围观她们的某个人。
“刘燕,你站住,你听我说这些话,难道没有丝毫触动吗?”梁明勋更加急躁,望着刘燕的背影大声质问:“我说的这些你难道没有想过,沈主任给你说的那些都是构想,都是没影的事,你不要被她忽悠了!”
梁明勋最后这几句明显有警告的意思,听起来应该有所指。管理局的那八位年轻职工有人知道情况,表情立刻发生了变化,其他不着调情况的则很快露出了疑惑的神情。人人都在猜想一向务实的沈主任究竟要安排刘燕干什么样的大事?却没人怀疑这是沈主任为了刘燕把工作关系从西安转到佛坪,画的大饼。秦三娃和吴转山等人则彻底是懵的。不过,他们都能感受到梁明勋不仅自己想离开佛坪,还在干涉这刘燕的决定。另外,梁明勋今晚刚刚闹腾时,秦三娃对他对这件事本身,非常反感,可是到了现在,他的态度却有些复杂了。从刘燕自身发展考虑,她确实应该继续留在西安,可是刘燕一旦把工作关系转到了佛坪,岂不是她的机会就多了……
秦三娃有私心,但他更希望刘燕好好地为未来考虑,不要盲目轻信。
“哼!”刘燕没有停下脚步,而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梁明勋以为这是对他的嘲讽,立刻飞奔了出去:“刘燕,别犯傻了好不好,为了我们的未来,你得痛下决心,你得永远离开这个地方!”
“你说的没错,我得痛下决心。”在梁明勋即将抓住她的手腕时,刘燕在月光中身子一闪,不施粉黛的俏丽面庞在一片银辉笼罩下,转了过来:“今天之前我确实在犹豫,要不要从繁华的省会,转到冷清寂静的佛坪,但是,现在我不犹豫了,梁明勋,老同学,谢谢你,是你让我下定决心要用自己的实际行动告诉世人,人活着不能光为了自己。”
“人活着不能光为了自己……”梁明勋彻底愣住了,他在重复着刘燕说过的话,也在品咂着其中的滋味。片刻后,当刘燕收回视线,转过身时,他仿佛泄了气的皮球一样,高大的身躯瞬间坍塌了下去,蹲在了路上。
众人不再看颓丧地蹲在地上的梁明勋,众人完全为刘燕的精神折服了。看着刘燕走向了大草坪,谁都没有犹豫,仿佛在追随早春时节降临人间的春姑娘一样,步伐坚定,一往无前。秦三娃的心情依旧很复杂,可他却释然了。只要刘燕的决定是遵从内心的,自己又有什么理由不支持呢?
众人一进村,原本即将进入梦乡的大古坪顿时热闹起来。根本就不用秦三娃安排,进村的人根本就不够村民们瓜分。到了做晚饭的时候,秦三娃还想显露手艺的,却被徐彩云等村里的嬢嬢婶婶们赶出了厨房。
这天晚上说是家常便饭,却格外丰盛。
大古坪人之所以对保护区的人这么热情,除了看在秦三娃的脸上,更重要的是吴转山领着护林员们帮助灾民的事情已经传开了。人们正愁没有机会报恩,竟然送上了门,谁不想抓住机会呢?
吃过晚饭,秦三娃在老枣树底下点了四五根蜡烛。众人便围到了老枣树底下,听刘燕介绍起了各种监测设备,以及相应的检查方法。护林员们大多在深山老林里见过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只知道是保护区投放在野外的,却很少有人知道那些东西是弄啥用的,有多么的金贵。现在听刘燕一讲解,护林员们顿时明白了过来,原来这些设备竟然如此重要……
一弯上玄月挂在了老枣树梢,夜风已经有些凉了。
由于电力还没恢复,整个大古坪都是黑漆漆的。
正是四周的黑,反衬出老枣树底下那四五根蜡烛格外的亮。
秦三娃看着蜡烛,看着刘燕,渐渐分不清到底谁才是黑夜中的光源。
“三娃,三娃!”耳畔忽然出来刘燕的呼唤。
秦三娃心里一惊,顿时清醒过来。
“你是不是太困了?”刘燕问。
“是啊。”秦三娃打了个呵欠,四处看了看,这才发现众人早就散了,老枣树底下只有原本就决定在他家过夜的吴转山和还没离开的刘燕。
“梁明勋是梁明勋,我是我,希望他今天的胡言乱语……”刘燕似乎想给秦三娃解释几句,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似乎多此一举,便笑了笑,收住了话头:“你不是不明事理的人,我知道,那就这样吧,我去休息了。”丢下这句话,刘燕走出了秦三娃家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