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令她微微退了一步,缓了气,偏过脸,扶着案角问道:“你当年跪了一夜,求的女子,是不是她?”
他仰头望着祖母,如星海般深沉的眼眸,锐利而坚定:“是!她若过得好,我便罢了,她若过得不好,我势必要谋她。”
“你·········你···”
一瞬间长公主捂着胸口,身子再也撑不住,神色痛苦地向下倒去。
苏御大惊,忙接住她的身子,紧蹙着眉头大喊:“来人,速去请府医~”
灯火通明的主殿内,武安侯握着老妻的手,满脸担忧,见她苏醒,紧皱的眉头稍缓了些。
安抚她一番,转身就要去找孙儿算账。
长公主拉着他的手不丢,朝他摇了摇头道:“别·····他性子执拗,此刻更是入了心魔。”
将那女子与他的渊源娓娓道给他听,武安侯听了,眉头蹙得更紧。
想起唯一的孙儿,连连叹气:“孽缘啊!早知如此,那时就该答应了他。”
长公主摇摇头,眼角泛起水雾:“我哪里知道他会这般长情。”
“只是这世上没有后悔药,那女子如今已为人妇,怕是孩子都有了,御儿这般执迷不悟,我真怕他·········”
武安侯垂下眼,眉头紧锁:“他一直都是心思深的,这样的事他既然敢认,便做了十足的准备。”
长公主想起早年间战死的儿子,当即哽咽出声:“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为一个女子背负骂名,更不能·····看着他从云端跌落到泥里。”
武安侯抚了抚她的手,温声道:“你莫急,我去与他说,他自小就听我的,你放宽心,他既能放手一次,也能放手两次。”
书房内
武安侯看着面前一脸愧色的孙儿,无奈的叹了口气。
唯一的儿子战死后,他唯恐孙子再布后尘,主动交了兵权。
一心守着老妻与孙子,只盼着他们平平安安,孙儿自小聪慧,一篇文章,读一遍,便能背下整篇,如今年纪轻轻就坐上了朝中一品大员,人人都羡慕他有个好孙儿。
他一直深以为豪!
扶起他,轻声道:“自你父亲死后,你祖母便患上了心疾,如今年纪大了,更经不起刺激。”
“御儿啊~~祖父一生征战,见惯了生死,如今身边只有你们二人了,你们若是有个闪失,还让我怎么活?”
见他垂着眸,一言不发。
他面色凝重,语气也沉了几分道:“御儿,就此放手,好不好?”
苏御瞬间抬起头,脑海里闪过那年灯会提兔儿灯的少女,那是他跪了一夜,也没能求到的人。
坚毅的脸上,顿时浮现几分苦涩又夹带几分委屈。
武安侯语气凝重道:“就当是祖父最后对你的请求。”
挺拔的身子一沉,仿佛一座巍峨的山峰,朝他压了下来。
窗外风声低沉,带着彻骨的凉意。他什么都没有再说。
——
一晃进了年关,京都的天上又飘起鹅毛大雪。
她修养了一个月,身子已是大好了,她坐在窗边,望着大雪出神。
伯父来了好几次,每次都要提一嘴苏御相看姑娘的事,有青王府的郡主,还有南平伯的女儿。想来是故意说给自己听得。
每次说完还要偷偷观察她的反应,她又怎会不明白伯父的良苦用心。
本就是无缘的人,她又哪里敢去多想·············
如今只盼着与平洲的亲人重逢。
院中传来说话声。
她打开窗子一角,大雪中,几道熟悉的身影,自风雪中匆匆走来。
忍不住鼻子一酸,起身就往大雪中奔去。
一头扑进妇人的怀中。
哭着喊:“母亲~~~”
那委屈的声音,听的人落下泪来。
一旁的元善忙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她颤抖的肩上。来时已收到伯父的家书,她的事他们已然知晓。
如今瞧这般模样,更是心疼不已。
母亲轻轻擦去她脸颊的泪,眼眶湿润。
温声哄着:“不哭,母亲来了,以后再也不回平洲了。”
闻言,她眼中的泪又翻涌而下。
人生几十载,她上辈子陪母亲的时间并不多,此刻闻着她身上温暖熟悉的味道,肺腑里的那股酸楚之意难以言表。
只抱着她,低声抽泣。
“姑姑~”
十二岁的周琅月上前拉起她的手,一张与她有七分像的小脸,眉头紧蹙着,隐隐就要落下泪来。
周云若赶紧收起泪意,哄道:“月儿别哭,姑姑也不哭了。”
又一道甜甜的童音:“姑姑~”
她低头看向六岁的景初,想起他成年后的模样,顿时破涕为笑。
他将来可是个能赚钱的主儿,不由得捏上他肉呼呼的小脸。
“景初又长胖了。”
嫂子吴氏笑道:“他啊~能吃能喝,就是不爱读书,可不是生了一身懒肉。”
元善笑了两声,又催促家人进屋再聊。
待进了屋子,元善命人取来一件大红羽纱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