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不能离开京城,程颂安便找来了玄武。
“我需要你护送苏执和文心去一趟江南,顺便帮我查件事。”
玄武蹙眉道:“大小姐,属下不能从命,我会时刻就在这里,绑架的事不能再发生。”
果然,他跟不问缘由服从于她的李文宾不一样,玄武有一种很强的疏离感,即便是对着名义上的主子,他也不卑不亢,甚至是有些强势。
他的冷也跟崔元卿很不一样,崔元卿是外冷内热,玄武是从内到外都给人一种抗拒,表现出来的跟冷漠差不多,但实际上他只是不在乎,什么都不在乎。
程颂安不动声色道:“你是父亲送来给我做护卫的,你不听我的调令,那是只听父亲的?”
玄武垂下眸子:“属下是给大小姐做护卫的,您的安危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任务,上次若不是大小姐一意孤行,本不必遇险。”
“你到底是谁?”程颂安没有动怒,只是肯定地道,“你不是父亲找来的,更不是崔元卿的人。”
玄武脸色未变,只淡淡抱拳:“玄武的职责是保护大小姐的安全,这一点毋庸置疑,其余的都不重要,有些事大小姐知道了反而徒增烦恼。”
程颂安盯着他的眼睛,想从里面看出他的情绪,但玄武整个人都透着一种颓然的气息,若不是亲眼见过他出手时的干脆利落,很难看出他是个高手,只觉得他已厌倦了这个世上的一切。
他肯来做自己的护卫,一定有特别的理由。
“朱雀武功不差,”玄武情绪平平地跟她建议,“而且她是女人,由她护送崔文心,比我合适。”
虽是建议,其实就等于替她做了决定。
“女人?”程颂安惊讶地几乎要站起来。
她自己也扮过男人,但明眼人都能看出来她是女扮男装,便没认出的,也会觉得她的模样是个长得俊俏的小白脸,可朱雀却完完全全是个男人的模样。
这么一说,朱雀确实比他们三个人矮了一点点,但也仅仅是这么一点不同,毕竟男人也不全都比女人高,若不是同其他三人比,她可比一般男人高。
玄武这才嗤地一笑,有点人的情绪:“只有敌人才希望对手弱小,朱雀的任务是赢,不是美,她需要的不是纤瘦,而是强壮。”
“大小姐还是趁早断了逃的念头吧,这副比纸厚不了几分的皮囊,只适合活在这富贵窝里。”
程颂安心头一跳,他跟着自己的时间并不长,甚至很少到她面前来,却一眼能看出自己还是想逃离京城,而他除了那一声嗤笑,并没有情绪,不是劝告,也不是嘲笑,他只是不留情面地点出来了她处境,却让她有些无地自容。
小时候她听过无数次骄纵、心野这样的评价,现在整个京城也都因她与崔元卿的和离而被说心性坚毅,或是不安于室。
只有玄武一下子就能点出她的不堪一击,她前世在京城磋磨至死也没想过逃,如今又给自己找了无数个理由留下来,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她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强大。
玄武毫无歉意地道歉:“属下僭越,若大小姐无异议,属下这就去安排。”
程颂安点了点头。
玄武转身退下,又被叫住:“你的职责是护卫我的安全,我若逃了,活不下去,算是你的失职。”
他背对着人,颓然的脸上露出一点真情实感的笑,而说出的话依旧无所谓,“为大小姐赴汤蹈火。”
这话别人说出来是誓言,他说出来,敷衍地不像话。
……
苏执离京之后的很长时间,京城里风平浪静,她在山上遇到的事没有传出一丝风言风语也便罢了,赵麟不明不白死了,还牵涉到戎狄人,也没有一点风声。
赵麟是赵怀松最疼爱的小儿子,宠的蠢出天了,还能被人称为小阁老,就能看出赵怀松对这个儿子感情的不一般,他死了,赵怀松不可能没有任何行动。
而赵怀松只对外宣称儿子突发急病而死,办了一场葬礼后,便因伤心病了半个月,之后又上书一封,请求恩准告老还乡。
这个局面,比前世顺利的太多,也提前了太多,完全没有崔元卿所说的要变天了。
但是程颂安知道,一定会有大事发生,越平静的水面下方,越是波涛汹涌。
果然,赵怀松称病在家的半个月,折子如雪花般落在内阁,几个阁员及秉笔太监都忙的脚不沾地,且各自争执不下,从内阁吵到朝堂,又从朝堂吵到后宫,一点点的小事都能吵到头破血流,几个向来以死谏为荣的言官在大殿内大打出手,气的圣人次日就没上朝。
段珠玉就是这个时候来到渔樵山庄为程颂安带来了一个不好的消息——在襄王遇刺的同时,瑾王比他还先一步受了重伤,二人所遇的刺客手法相似,连凶器都相差无几。
“姐姐,寿王叔叔也太无情,刚稳固地位就斩尽杀绝,姨丈碍着他什么了?”段珠玉眼圈红红的,“你不知道,姨母担心的茶饭不思,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程颂安不断劝慰着她,这位大小姐才是被保护的太好,以至什么都看不出来,这怎么可能是寿王下的手呢?
襄王遇刺是崔元卿和襄王妃一同策划的,目的是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