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庭蓉回去之后,梳洗干净,换上了女装,便急匆匆跑出去,先是回到蒙正学堂附近,发现已经下学,周夫子带了人正在四处查看。
她怕别看出端倪,不敢靠得太近,正巧又碰上回来送手纸的海棠,见她是个女孩儿,赶忙来问,然后便看见孟以冬带着两个家仆跟见鬼了一样从山上跑下来,三个人脚下不停,周夫子拦着他们,三人只顾着害怕,要回府,对程颂安绝口不提。
周夫子只得着人将孟以冬送回府中,而又望了望山上的方向,没有说什么便回去了。
薛庭蓉悄声对海棠道:“便是那人追着程姐姐的。”
海棠微一沉吟,对她道:“我去山上找,你去帮我找个人来帮忙。”
而后告诉了她陆轻山所说的茶楼,又将陆轻山的样貌说了一番,请她务必要把陆轻山带来。
薛庭蓉便照她所说,去茶楼找陆轻山,怎奈陆轻山吃了茶之后就没了踪迹,她就在茶楼等了半日,却迟迟没有等到,只得给店里的伴当留了个条子,又匆匆赶回了回去。
等她爬到半山的时候,海棠已经在山上找了许久了,人已经绝望了,便在此时,听见了程颂安叽叽喳喳的声音从上面传出来。
薛庭蓉朝她看去,只见她一身的淤泥,都有些干了,她却毫不在意,一双小手紧紧抓着一个紫袍少年。那少年神色温柔,低头对她说着什么,二人往那一站,像天上的金童玉女。
她一时自卑地低下头去,等程颂安奔到眼前之时,那少年已不见了踪影。
“我的祖宗!”海棠一把将程颂安拉进怀里,这才哭出声,“你要吓死我。”
程颂安却满不在乎地嘻嘻笑了笑道:“别哭啦,赶紧给我找件干净的衣服才是正经,这样回去,祖母非得揍我不可。”
薛庭蓉小心翼翼地道:“不如去我家里……”
程颂安这才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她穿的女装看起来十分普通,不像男装的衣饰华贵,去蒙正学堂的人都非富即贵,她不带书童已经很让人费解了,这会儿更不像个大家族出来的姑娘。
她倒真有些好奇,于是点头答应,同海棠一起去了她的家。
薛庭蓉带她们来到桂圆巷的一个巴掌大的小院子里,轻轻推开房门,朝着里面道:“郑妈妈,我……”
说出一半的话又僵住了,推门的手也放了下来,捏着衣角站在当地。
“你近来心也太野了,本来今日已经告了假,你偏又要去,既去了,又提早,疯到这会子不着家,难道不怕误了廷荣的事?”
里面传出来一个妇人的声音,似乎对她很不满意。
薛庭蓉没敢说话,低了头,悄悄朝程颂安看了一眼,眼神里带着歉意。
程颂安更加费解,勾着头往里面看了看,却什么也没看到。
“还不进来?”那个妇人喊道。
薛庭蓉脸上一白,几不可察地一抖,跟着又朝程颂安悄悄摆了摆手,示意她先走,她自己垂着头进了房门。
程颂安不好窥探她家里的隐私,带着海棠便往外走,刚走一步,便听见里面薛庭蓉发出一声压抑地呼声,听起来很是痛苦。
程颂安再顾不得什么,转身走了回来,推开房门闯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她瞪大了眼睛,薛庭蓉被一个中年女人抓着胳膊,悬在桌上的一只瓷碗上,胳膊上被刀划出一道伤口,鲜血不断流下来,落在碗里。
而那条胳膊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十数条之多,一道道伤疤有新有旧,触目惊心。薛庭蓉疼得咬着下唇,眼泪洇湿了面庞,她也不敢擦。
“你们在做什么?”程颂安大声质问,快步走上前,想把薛庭蓉救下来。
可她哪里是一个中年妇人的对手,只轻轻一推,她便踉跄着倒退了几步,被海棠从后面接住了。
那妇人赶紧将瓷碗端起来,递给榻上的一个妇人道:“快让荣少爷趁热喝下,不然就凝住了。”
程颂安这才发现床上还躺着一个男孩,被一个年轻的妇人抱着,那孩子六七岁,跟薛庭蓉差不多的模样,只是身子看起来很是孱弱。
抱着他的妇人将瓷碗送到他的嘴边,那孩子皱眉闻了闻,有些抗拒。
妇人一边喂,一边哄着:“荣儿乖,你喝了身子才会好呢。”
那男孩儿这才喝了。
妇人赞道:“好荣儿,快快好起来,到时候拉弓射箭都由你,娘才高兴呢。”
薛庭蓉听着这些话,默默找了一条布帛,熟练地给自己缠上,又小心翼翼地收拾着桌子,这些事她仿佛做了千百遍。
那妇人喂完孩子,这才转向程颂安看了一眼,不悦地问薛庭蓉:“这是谁家的野孩子?你怎么什么人都往这里带?”
薛庭蓉低声道:“这个姐姐的衣服脏了,我带她来……”
程颂安亮出自己的身份:“我是程阁老家的长孙女儿,你这人真真儿是好狠,为了自己的孩子,不惜割别人家女儿的肉,喝人家的血。难道她就不是爹娘生养的?”
她还待说要花钱买下薛庭蓉的身契,可那妇人一听程家,脸色顿时大变,立刻恶狠狠朝薛庭蓉瞪了一眼。
薛庭蓉被她瞪得打了个寒颤,连忙对程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