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挽心的神色转了一下,又一如平常,莞尔一笑道:“我只求姐姐还能来看看我。”
程颂安似笑非笑地点了点头。
冯氏不善掩藏情绪,也藏不住心事,生硬地问了几句这两日吃得如何,睡得如何,哪里不痛快云云。
程挽心泫然欲泣道:“多谢母亲关心,挽心自觉好多了,明日便能去给父亲母亲请安。”
冯氏冷淡地道:“那也不必,你再多修养几日,我向来不拘着你们姐妹晨昏定省,等好全了再说吧。”
程挽心哽咽着道:“女儿身子不好,比姐姐妹妹让母亲多费了心神,每每想起,便觉难安,不如还让姨娘来替母亲分担一二吧?”
她说着话,眼中已泛出泪光点点,看着十分惹人怜爱,程颂安悄悄向陆轻山看去,只希望他能立刻燃起怜惜之情和保护欲,最好能对程挽心念念不忘。
但陆轻山看也没看,只礼貌地跟在冯氏后面,颇有些不耐之色。
程颂安很是无奈,怪不得他前世是崔元卿的手下败将,这开窍忒也晚了,如此楚楚可怜的美人泪盈于睫,他竟无动于衷。
她摇了摇头,听见冯氏冷声道:“你姨娘身子也不好,怎么还能让她来照料你?是不是丫头们不好?若是用的不称心,我给你换两个便是。”
程挽心已经被罚走了两个心腹,剩下的朱樱和香橼虽不如先前的丹若和青果,到底也是用惯了的,再将她们换掉,那可真再无一个自己人可言。
她连忙道:“她们很好,母亲不用费心,是挽心私心想念姨娘罢了。”
冯氏淡淡哼了一声:“那等沈姨娘身子好些了,便让她过来瞧你。”
程挽心心中一喜,敛袂谢道:“多谢母亲。”
冯氏的脸色并不好看,林氏在旁悄悄拉了拉她的衣袖,她这才继续装出一分慈爱来,忽而一笑道:“我跟你父亲商议过了,你今年过了生日就满十六了,等你身子好些,便为你议亲。”
程挽心大惊失色,这倒不是装的,她的眼睛明显地慌乱起来,本来正坐着,此刻也坐不住了,起身向冯氏道:“母亲,女儿才将及笄,此事不必太急。况姐姐如今已经出嫁,三妹还小,女儿只盼能多在母亲身旁侍候几年。”
冯氏不耐地皱起了眉。
林氏笑道:“二姑娘说这话就岔了,夫人养儿育女,操持半生,难道为的是姐儿的侍候?若是这样,岂不耽误姑娘们终生?外头说起来,让夫人如何自处?”
程挽心顿时脸上绯红一片。
“姨娘言重啦,”程颂安眼见她们两个都是冷言冷语,便插科打诨道,“二妹是害羞呢,怕嫁不了如意郎君。”
程挽心急道:“大姐姐,不是的……”
程颂安打断她:“二妹别怕,我让你姐夫替你相看着,定要选个相貌、品性、家世样样都好的。”
她着重说了“你姐夫”几个字,果然让程挽心面色一变,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程颂安默默笑了下,而后又道:“若不然,你看陆家哥哥,当朝最年轻的探花郎,又是知根知底儿的……”
“程云黛!”陆轻山突然沉声喝道,“你休要胡言乱语!”
冯氏也愠道:“黛儿,如今可不能像小时候那般口无遮拦,乱开玩笑。”
她可不愿把陆轻山这样的好儿郎配给程挽心。
程颂安眨眨眼:“你们以为什么呀!我是说陆侍郎已就职六部,也可帮忙相看,这怎么算开玩笑?”
冯氏和林氏笑着摇了摇头。
陆轻山脸色铁青,咬牙切齿瞪了程颂安一眼。
程颂安只觉得他莫名其妙,为他搭桥牵线,他何必恼成这样?
她不再搭理陆轻山,反手抱着程挽心的肩膀道:“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二妹莫要再害羞,你看,长姐成婚后,不还是如从前在家那般?”
程挽心不再说话,只是咬紧了下唇,神色凄然,梨花带雨,又美丽又可怜。
程颂安再次悄悄向陆轻山看去,这样的美人儿,她见犹怜,就不信陆轻山不动心。
岂料她视线刚一接触陆轻山,就被他白了一眼,神色极其不耐烦,他拱了拱手朝冯氏道:“我看二妹气色大好,便不多打扰她清净,这就去前头陪彦平练字,婶母同两位妹妹多坐会儿吧。”
冯氏正觉得他在此不便,欣然让他去了。而后又朝程颂安道道:“云黛也下去,我同挽心说几句体己话。”
程颂安知道母亲是将自己摘出去,给程挽心留些脸面,以免日后归家相见尴尬,便也告退。
待她一走,冯氏是一分也装不下去,冷冷道:“在人前,我不戳穿你的丑事,也不再逼问那人是谁。这会儿明明白白告诉你,我会尽快为你安排婚事,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程挽心脸色由红转白,渐渐又平静下来,道:“是,全凭母亲做主。”
冯氏见她如此乖顺,愣了一下,随后又敲打几句,便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程挽心颓然坐在地上,乖巧的脸变得阴森狠厉,她唤来朱樱,吩咐道:“快去通知姨娘。”
朱樱犹豫着,想婉拒她,蓦然对上程挽心如刀的眼神,不由得心中一寒。
程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