阆州百尺堂中一偏僻院落中,艳阳透过树影,几缕阳光匀匀洒在窗扉上。
窗前坐着一束发男子,握着一卷书,半边侧影露在光中,如玉琢磨。
“云宗主,这里有一件东西,是故人托我转交给你。”一黑袍男子不知道何时站在树枝上,手腕稍一使劲,一张赫黑的请帖便如同柳絮般轻飘飘地落在案桌上,他的声音似金石交击,温润若暖阳,却又刻显疏远,在风声飘荡的林中荡出一阵嗡鸣。
云怀时看着桌上那张素黑的请贴上赫然书上如同血迹般的三个烫金大字“寻妖司”,如火烧云般,点缀其上。
他看着树上那个全身乌黑的来客隐在树荫里,一言不发。
“阁下是谁,这又是什么,既是故人所托,不妨说的更清楚些。”云怀时望着这个带着面罩,全身上下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不速之客。
“我是谁,并不重要,这张寻妖司的羁妖笺请云宗主务必在十二年后交给沈夷则,并让他带着帖子去神都寻妖司一趟,诛杀九婴,应烛二妖。并且一定不能让云歧跟着去,一定不能。还有……”黑袍人说出这番话后,带着些落寞,在云怀时询问他的话未竟时,便早已不见踪影,唯有落叶飘摇,证明来过的痕迹。
“九婴,应烛二妖不早就被镇压在崆峒山下了吗?十二年后,莫非那人有预知未来的本事?”一个身着秀色青衣的女子挽着盛满桂花的木篮,柔声问道,“为何,我总觉得他好熟悉,却又想不起是谁。”
“我也不知。”云怀时摇摇头,看着请帖,闭上双眼,思量道,“寻妖司,许久未听见它的名字了。不过为何指名道姓是夷则,为什么又不能一定告诉我们不能让歧儿跟去,这又是什么意思呢。还有,他
最后说了什么,我尚未听清,那人便已离去。”
栎娘摇了摇头,将木篮放在案上,走到云怀时身侧,轻轻按压他的肩膀:“两年前,鄢陵有魅妖作怪,那个时候夷则才六岁吧,就被你带了回来,收他做了弟子,这些年也一直在在这住着,从未外出。”
“是啊,那人又是怎么知道夷则呢?”云怀时扶额深思,闻着一缕桂花香萦绕鼻尖,所兴笑道,“应是高人吧。对了,今天怎么择了桂花?”
“你呀,每天不是看书,就是教弟子们练箭。除了你的儿子,几乎事事都上心。”栎娘有些抱怨,指责道,“今日是歧儿的七岁生辰,夷则只比他年长一岁,所以他们都是同日过生的,今年这两个小鬼,嚷嚷着要吃桂花酥。”
“是这样啊。我倒是忘记了,今日看云歧挽弓的姿势又不对,还重罚了他,他怨气比平常都要重,我还道是怎么了。”
“他可哭着鼻子和我说了好久,说夷则才是你的亲儿子,说爹一点都不疼他。哭了好久。”
“那就今晚不让他继续蹲马步了,明天……”
四季更迭不息,时间川流不息。春风如古玉相碰,悠然如和风轻吟,时隔十二年,树影莎莎声重新响起。
青黑的丝丝发缕在微风的拂动下不住飞扬着,时而贴着他白皙的肌肤,时而又拂过他薄唇。一面若冠玉的少年身着一袭淡蓝流云袍翘着腿,闭着双眼安逸地躺在树丫上,享受着这难得的和风拂面。
忽然,他睁开眼来,盯着右手食指上吊着的一块通体羊脂白,中心却泛有一点红的玉石。
“沈夷则,那个破石头都被你摸了十二年,估计比你脸还滑。”一嗔怒男声缓缓传来,树下一青衫少年叉着手,看着他道,“每次都练完
箭你这家伙就往树上躺,你上辈子是虫子不成?”
“说对了,若我是虫子,云歧你就是啄木鸟,是派来克我的。”沈夷则轻身点地,拍了拍云歧左肩,又绕到右边,“走喽,吃饭去。今晚,敢不敢出去和我猎妖,就比谁先抓到一只萤灵,若我输了,明天其他小师弟的教学任务就由我来顶替了。”
“哼,本来就是你的事,我只是见不得百尺堂首席‘大弟子’毁人不倦,比就比,谁怕你。”云歧抖了抖沈夷则挂在自己肩膀上的手,“你是不是最近又惹什么祸了,我感觉爹一直忧心忡忡的,娘也是。”
沈夷则想了想,转瞬否定道:“没有,除了最近偷偷下山玩,教训了一下恶霸,帮小孩从树上取下风筝就没了。”
“对了,老规矩,用箭射中它的翅膀,把它钉在树上才算,只不过这次难度增加,还要穿过十片树叶,只能一根箭。”沈夷则笑着道。
“还用你说?”云歧跟在他身后,翻了一个白眼,“不可祸及无辜之妖。萤灵虽为羸弱小妖,但非凶非恶,是为良善,不可杀。百尺堂的规矩。”
“这可不是百尺堂的规矩。这是云叔叔的规矩。”
沈夷则走至一木门门前时,便停住身子,恭敬行礼:“云叔叔,我来了。”
“进来吧。”一温和男声从里传出后,沈夷则才和云歧走入。
沈夷则在得到云怀时的允可后,便在坐在木椅上,看着这桌比平常都丰盛的午宴,笑着问道:“云叔叔,今日不先吃饭吗?”
“夷则,今日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说,便等等再吃饭吧。”云怀时看着沈夷则道,随后又转头看向云歧,“你先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