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槿奚拿着那张传信纸鹤,还有些不知今夕是何年地坐在树下。
他沉沉叹了口气,垂着眼睫,完全没睡醒。
“师父他们到哪儿了?”他挥挥手叫来一片云,云朵就那样缠着他,像跑过来摇着尾巴的小狗,谢槿奚只好伸手摸摸他,“好了好了,乖啊。”
云朵仍旧扒在他身上,从头顶变出一只小手,伸手指了指院门外。
谢槿奚眉心一跳,闭上眼重新睁开了一下。
“他们到剑山了?”
云朵点了点头。
紧接着,谢槿奚便见另一朵云从院门里挤进来,然后飞速奔到他身边。
云上飘着一行字:“已至剑山。”
谢槿奚看着那朵云,又看了看自己光着脚散着发什么都没收拾的样子,很是绝望地想,柳长归人还怪好呢。
到自家门口还要跟他说一声,真礼貌。
没给谢槿奚留太多准备的时间,似乎柳长归也知道留他们自己过年绝对是闹得鸡飞狗跳,直接带着人上来要给他个教训了。
“去,你跟我师父说,叫他来院子东边的花园找我。”
他伸手一推柳长归的云,又掐了个结界将院中乱七八糟的都罩起来,糊弄糊弄几个小孩儿肯定够了。
至于柳长归,他早在柳长归面前原形毕露了,在乎这些做什么。
果然,下一秒柳长归就推门进来了。
他站在院门边,看破结界内那睡得这儿一个那儿一个的人,不动声色地转过眼去。
这总比昭云当时抱着叛军头头脑袋那一幕要好得多。
柳长归带着三个小的往里走,三个小的一路上这儿看看那儿看看,即将要面对以后照顾他们的大师兄,他们都很紧张。
除了南杏落。
昭云拽了拽柳长归的袖子:“师父,大师兄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这问题他们一路上问了无数遍,柳长归每次回答的都是同一句话:“你们自己去看看就知道了。”
这次也一样,他指了指东面的那个花园:“去吧,他在那里。”
昭云往前跑了两步,又回过头来:“师父等等!你不和我们一起去吗?”
柳长归摇了摇头,伸手一挥,那云便分成三份,他们一人头上顶了一朵,分别写着“二师弟”“三师妹”和“小师弟”。
他负手而立,黯星剑浮在半空,冲着里面指了指。
昭云和苏言互相看了一眼,拉着南杏落你推我我推你地走了进去。
大师兄院子东边的花园看起来不是很大,但里面却另有乾坤。
他们走过一段竹林,在尽头看见了大片大片盛开在枝头的花,明明是冬日,这些花却像单独存在另一个空间,每朵花都保留着它们最完美,最漂亮的样子。
昭云双眼睁大,入目满眼都是各式各样的花,花香扑鼻而来,她轻轻地哇了一声,拉着他们两个小声说:“我觉得大师兄一定是个很文雅的人。”
苏言赞同地点点头,“这么多花,大师兄应该不会太冷漠吧?不像话本子里的剑修那样无情。”
“哎呀,你笨啦。”昭云跺跺脚,“话本子里的那是无情道!咱们大师兄一看就不是啊!”
南杏落没有掺和进他们的对话中,他抱着剑,对这些假花没有多大兴趣,对他们口中那个文雅温柔大师兄的感观甚至又差了一些。
他娘从小就教他各种养护之道,知道对于植物来说,最好的就是让它们经历四季,自然地生长,而不是让它们像现在这样,人为地停留在最绚烂的时刻。
这是对生命的不尊重。
他们又往里走了些,便见前方不远处有个小亭子,被花枝拦着,隐隐绰绰地,瞧不太清楚。
几人都没再说话,试探地往里走去。
直到昭云脚下踩到一截树枝,咔嗒一声轻响,里面才传来窸窸窣窣的动静。
“是师父吗?”
他们先看到的是一截拨开花枝的手,那手骨节分明,宛若白玉般压在淡淡的花瓣上,那人声音微沉,嗓间带着慵懒的哑,似乎刚被他们吵醒。
几人停住脚步,连呼吸都放轻了。
来人一身黑衣,披着件纯白大氅,浑身上下都沾着浅淡的云雾,像是刚从天上下来的仙人。他长发披散晃在腰间,还有些被毛边托着,沾了些花叶。
他看见他们也不惊讶,只是淡淡地笑了笑,眼下那颗小痣简直像活了过来,一路撞进了南杏落心里。
他抱着剑的手握得死紧,一抬头,便对上谢槿奚扫过来的柔和目光,他眸光一闪,又赶忙低下了头,一片两片数着花瓣。
谢槿奚往前走了几步,伸手挥去他们头顶的云,又蹲下来同他们平视。
南杏落的目光中除了花瓣,便又铺进来一截白色大氅。
“我是谢槿奚,你们的大师兄。”
谢槿奚一个个望过去,“你是苏言,对吧?是我的二师弟。”
年少的苏言红了耳朵,紧张又扭捏地抓了抓衣角:“对,对!是我!”
谢槿奚拍拍他肩膀,又看向另一边:“昭云,虽然你是三师妹,但我更想叫你小师妹,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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