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宫婢愁闷道:“一定要逃出宫吗?万一……咱们胜了呢?”
“哪还有万一!”另一名宫婢忿忿道:“南荣王军节节退败,现在朝中纷议皆对慕大人不满,他一连数次下达错误指令,害南荣短短时日就连失了两城,明显居心不良!”
“可是……慕大人让北凉军攻入南荣,对他有什么好处呀?”
“这谁知道,他本就是北凉人,说不定想助北凉吞并南荣,回北凉做两国帝王呢。”
“反正小泉子告诉我,楼大人在朝堂指责他一直与北凉通信勾结,好多大人都信了。现在兵权在慕厌雪手中握着,他若想从中作梗,南荣必输无疑,到时北凉大军攻入王宫,最倒霉的就是咱们。”
“你到底跟不跟着我跑,你不跑我就自己逃……”
后面的话,长穗没有听。
不想给两个小丫头惹麻烦,她轻手轻脚离开,满脑子都是刚刚听到的对话。
南荣王军节节退败,已经连弃两城?楼长风说慕厌雪一直在与北凉书信勾结??他想让北凉吞并南荣???
这场两国之战,早在长穗记忆错乱时就已开打,一直是南荣王军占上风。怎么短短几日,就成了北凉压境逼的南荣败退,以南荣的军力……不应该啊。
长穗并不信这是慕厌雪故意为之,若他想让北凉胜,根本无需派兵增援边境,只需只手遮天隐瞒边境战乱,北凉早几个月就能攻入南荣。
既然慕厌雪不想让南荣败,那现在的局面又是因何?他究竟是故意还是无意,他……究竟想做什么。
长穗忧心忡忡的回了房间,看到摆在窗边的盆栽,她忽然想起萧祯的话,萧祯说,慕厌雪在为她寻双生,而双生最后一次出现的地方,是北凉。几乎是同一时间,长穗想到庙会那张拙劣的刺杀试探,元崎的面容在她眼前浮现。
……指挥北凉攻打南荣的人,是元崎。
……长穗所中的生死恨,是元崎逃出牢狱前喂她服下,不久前,她在岁安宫中遇到了绿珠。
【世间权术,无非豪赌,我虽输了一场,但我不信我会一直输。】
【长穗,我赌他杀不了你。】
想着元崎那日说过的话,再将眼前种种串成线索,引导长穗组成模糊真相,长穗脸色发白,生出极为不好的预感。
“不,不会的……”长穗安抚着自己,事情不会糟糕的那种地步。
轰——
外面起了干雷,乌云彻底笼罩日光,一场秋雨随之而来。
因没有服用血莲丹,长穗体内的生死恨失了压制,毒纹肆意蔓延逐渐凝出血雪轮廓,有黑气在她薄薄的皮肤中蹿动,像游于血液中的蛊虫,时隐时现,所过之处又痛又痒,折磨的长穗紧咬唇齿,恨不能把皮肤挠下一层皮。
生死恨的毒发极为蔓延,长穗生怕被人察觉,不敢发出太大声响,借着淅沥雨声,在榻上痛到颤栗打滚,手臂上留下数道血淋淋的抓痕。
等疼痛缓退,她像是蜕了层皮,浑身汗湿黏腻,却撑不起丝毫的力气沐浴换衣。神思游离不清,长穗软在榻上眼皮沉重,很快陷入沉睡,又或者说是昏死。
滴答,滴答。
耳边的雨声忽近忽远。
没有长穗的准许,无人敢进屋燃烛。沉没在昏暗的环境中,她失去对时间的掌控,意识在虚幻中不安摇曳,茫然寻不到归宿,就这样不知浮了多久,恍惚听到咔嚓的碎裂声。
沉闷不绝的雷鸣滚滚而来,长穗从睡梦中惊醒。
呼吸不畅,她打着激灵从榻上坐起身,汗湿干透的寝衣又湿了一层,身体控制不住的颤栗。
暴雨未停,豆大的雨珠顺着屋檐滴落,呼啸的风刮动枝叶沙沙作响,有凉气顺着窗隙入Q侵,攀爬舔t舐在长穗身上,让她浑身发凉似被浇了雨水,浑身都不自在。
“谁在那?”闪电破开天地的刹那,屋内大亮,现出立在窗边的模糊黑影。
长穗定睛看去,在昏暗的光影下,发现那是立着的人影。暗影拉长失去界限,窗前的人影拉长扭曲宛如雨夜鬼魅,他就这么站着,无声无息同长穗对视着,长穗的情绪归于平缓,哪怕看不清他的模样,也猜到了来人是谁。
“慕厌雪。”长穗轻轻唤出这个名字。
慕厌雪沉默着。
在闪电再次照亮时,长穗看到地面碎裂的盆栽,泥土堆洒,不见她藏入其中的白瓷瓶。
“为什么不服药。”极淡的声线像是沁入雨夜寒凉,玄色衣摆荡动,慕厌雪走到了她的面前。
她坐着,慕厌雪立着,明明慕厌雪并非魁梧壮实的武将,他的靠近却像遮天蔽日的阴霾,将长穗密密笼罩覆盖。
她该感到不安的。
纤长的眼睫颤动,长穗仰着面容看他,情绪却意外的平和,“你怎么知道我没服药?”
轻轻的嗤息似在嘲笑她的天真,“你骗不了我。”
没有人比他更了解长穗,恢复记忆的她,怎可能心安理得接受他的续命。冰凉的掌心攥住她的手腕,随着衣袖上撩,露出手臂上还在渗血的抓痕,那枚暗红毒纹,比先前更清晰了。
“疼吗?”慕厌雪的嗓音发哑。
这次反过来换长穗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