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不知走了多久,又听到石门缓缓开合的声音,暮绛雪牵着她往台阶下走。
一,二,十二……二十二……
长穗在心里默默数着台阶数,在走到第五十阶时,阴风扑面而来,混杂着霉血腥气,她听到深处有人凄惨的嚎叫,源源不断自四面八方传来,不止一人。
“小心。”脚下一跄踉,长穗被暮绛雪稳稳扶住,安抚着,“师尊别慌,就快到了。”
长穗却忽然希望,这段路可以再长一些,长到没有尽头,长到她永远触摸不到真相,就那么懦弱走下去。
啪啪——
下完台阶后,长穗感觉暮绛雪牵着她又走了两折宅路,突兀停在了某处转墙角落,清晰的鞭打声传入耳中。
“嘘——”暮绛雪捂住她的口鼻,将她按入了怀中禁锢,她听到他贴耳叹息,“看来我们来的不巧。”
长穗有些茫然不安,没懂他这番操作又是在演什么,这时,鞭打声停了,有人小心翼翼说着:“陛下,他昏过去了。”
茶盏重重落到桌上,一道沙哑阴戾的声音斥道:“昏过去就把他泼醒,这还用孤教?!”
水声溅洒,像是一桶水泼洒在地面的声音,敲出沉闷声响。长穗听到一声痛苦的闷哼,水声重重砸入了心里,暮绛雪感觉到长穗身体的绷直,无声弯起唇角。
狱房中,赵元凌被绑在刑架上,面容在血污与乱发的遮挡下模糊不明,身上横满大大小小的伤痕,衣衫已被血染透。
赵元齐今日本就目痛,平白来这暗污之内更是戾气横生,他冷冷看着赵元凌的惨状,见他微弱动了动,嘲讽出声:“你倒是命硬。”
余光觑到门外,他接过狱卫手中的长鞭,起身抽向刑架上的人。赵元齐出手极重,不过几鞭,迸出来的血渍便溅到他明黄的龙袍上,发出嫌弃的啧声。
“倒是孤先前说错了。”赵元齐愈发不耐烦,阴森森道:“你的嘴比命还硬。”
这么久的虐打折磨,硬是一声不吭,不过,他有的是法子让他叫出声。
丢掉手中的鞭子,赵元齐命人去烧一盆沸水,躲在角落的长穗快要站不稳了,她不知赵元齐要做什么,但她知道她不能再任赵元齐再折磨下去,她必须要阻止他。
“穗穗,不要冲动。”她的腰身被暮绛雪紧紧箍住,移动不了分毫。
“唔唔……”像是溺水的人着急抓住浮木,长穗扯下捂在口鼻的大手,慌乱拽住暮绛雪的衣襟,白着脸重复:“救救他……救救阿兄……暮绛雪,算我求你……”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人如此示弱。
哪怕暮绛雪将她欺辱至此,她跌入尘埃也从未说出“求”这个字眼,如今却为了赵元齐轻易弯下了脊梁,求字叠声不断。
挂在暮绛雪脸上的笑容,迅速消退。
如水珠滴入深潭,久久泛不起涟漪,暮绛雪抬起长穗的下颌,摘下她遮住双目的绸带面无表情确认,“你为了他,求我?”
长穗看不到暮绛雪的表情,脑海中一会儿是少年桓凌以单薄身躯将兽态的她护在身后,坚定承诺她是妹妹,一会儿是桓凌重伤被抬回神剑宗的场景,当时他满身的血刺目又死气沉沉,无论她怎样唤都无法回应她,那是她第一次尝到惧怕是什么滋味。
原来,致命的弱点因为太过致命,总会因为太在乎而掩藏不住。
无论如何,她都不可以再失去哥哥了。
“对。”长穗睁着空荡的眼睛,麻木回着:“我求你,暮绛雪,求求你……救救他……”
她就只有这一个哥哥。
她好不容易寻回他,不敢赌枉死在尘世的哥哥还能不能回灵洲界,现在毫无修为的她根本挽救不了什么。
“暮绛雪,求你了,救救我哥哥……”她真的不能失去他。
暮绛雪笑了。
他其实笑不出来了,但又觉得就这么无声无息任长穗一声声求着,太过冷漠狠心,总该给她做出些什么回应。
视线从长穗脸上移开,暮绛雪看向狱房中狼狈又肮脏的赵元凌,已经是很克制的温和,吐出的字却仍如碎冰,尖锐无情,“罚他的是陛下,是北凉的帝王,作为小小臣子,我如何救呢?”
长穗教过他,要忠君守礼,为臣守本,而今也在一次次推翻这些话。
似乎她总有她的理由,为国,为民,为亲,为私,惟独不为他;刻薄又宽容,寡情又多情。
狱卫抬着滚烫的沸水进了牢房,滚烫的热气像是喷到了长穗的脸上,蒸出疼痛的眼泪。当水渍砸到暮绛雪的手背时,他宛如被灼痛,怔愣间缓缓垂眸,撞入长穗湿漉破碎的眼瞳中。
“够了……”抬手落在长穗的眼尾,暮绛雪用指腹捻了捻,泪水浸透他的手指,还在源源不断扩散湿润,让他有些无措。
手指控制不住的发抖,他忍不住又喃了声:“够了。”
这话不知是在说给谁听,无力又狼狈,是一败涂地的认输。
当赵元齐撩起袖子舀出沸水,正要往赵元凌伤口上浇时,门外传来寒戾低哑的警告:“我说,够了。”
动作一顿,赵元齐有些可惜的啧了声,将灌有沸水的汤舀大力丢回锅中,溅起的沸水沾在就近的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