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证据?”
顾怜冷哼一声:“呵,我没有,但我可以告诉你哪里有……”
褚平没有说话,他看得出,顾怜这次是被孟宜的死刺激到了。
“卫梁手下有一人,名唤徐东,乃是他的心腹,虽然卫梁对他极其信任,但此人看多了卫梁的狠辣,所以手中留了些东西,说不定褚统领想要的东西就在里面。”
他信誓旦旦,不似在说谎,褚平瞧了顾怜几眼,终是道:“你说的,我会查。放心,这次我会信守诺言,不与你为难,不过,日后让我知道你和今日之事有关,我一定让你付出代价!”
顾怜沉默不语。
褚平没有再理会他。
既然这里的人已经撤出,那他们也不需要再留下了,褚平招手打算撤出去。
钟遥看着怔愣盯着孟宜尸身的顾怜久久没有挪动步子,还是褚平皱着眉头强行将钟遥拉了出来。
这次的事情对褚平来说可谓是奇耻大辱,也让褚平不由开始思考,从他们调查药童案开始,总觉得有人每次都先他们一步,不知是不是错觉?
这次的事情是意外就算了,若不是意外,那宋子殷可有的忙了……
待出了五越岭,褚平忙不迭地让人去调查卫梁,又让人快马加鞭送信给宋子殷。这一忙活,已经天黑了。
褚平这才发现钟遥不见了。
他略略一想便知道钟遥去了哪里,不免有些头疼。
但人还是要找的,褚平思虑一瞬,决定亲自去把钟遥带回来。
褚平猜的没错,钟遥实在放心不下顾怜,趁着师父没空管他,趁机溜到了五越林。他在门外踌躇了很久,一直不敢见顾怜。
直到天色黑透,顾怜却一直待在房间没有出来,钟遥没忍住,推门而入。
屋子里漆黑一片,钟遥借着月色看到顾怜一动不动地端坐在床上,像是个没有活力的木偶。
他背对着钟遥,所以钟遥看不清他的神色。
钟遥没有出声,他静悄悄地走近,但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能默不作声地陪着顾怜。
不知过了多久,顾怜忽然开口:“你听到了吗?”
“什么?”
没料到顾怜突然开口,钟遥有些怔愣。
顾怜很平静回答:“哭声,你听到了吗?很多人在哭,很多很多人……”
钟遥侧耳倾听,却是什么都没有听到。
但他忽然想起,孟宜的尸身已经被运了出来,连夜通知了南庄,但距离太远,恐怕南庄的人来了还需要些时间。
“小孩的哭声……”
顾怜轻声道:“哭得很厉害,应该是小宜的女儿吧。”
钟遥屏住呼吸,认认真真再听,除了风声,他什么都听不到。他很想说,南庄的人没有这么快抵达,但不知为何,钟遥什么话都说不出口,心中像是堵了块棉花,憋闷不已。
孟宜,他已经回不来了。
这不是钟遥第一次直面死亡,但他仍然感到伤心难过。
钟遥还记得上次送孟宜离开嘉阳派时,孟宜曾经郑重其事向他道歉。
他说:“请你不要怪罪顾怜,他从阴谋算计中长大,养成这样的性子是不可避免的……”
他说:“钟离师叔是个好人,阿怜,也不是完全的坏人,钟遥师兄,立场不同,便会有争端……”
他还说:“钟遥师兄无需内疚,世间有些事情,并不是对错可以解释的……”
……
钟遥记得,那时候孟宜还曾经邀请他到南庄做客,他满眼笑意讲着他的妻子、他的女儿,满脸幸福。
这才过了多久,那些美好幸福已经消失不见,只留下孤儿寡母。
“阿怜……”
钟遥哽咽,他想宽慰顾怜,但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顾怜打断。
“其实我不喜欢他,一点都不喜欢”,顾怜用很平淡的语气道:“你不知道他那个时候有多讨厌,又丑又胖,还总是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欺负我,所以我很讨厌他……”
顾怜忽然轻笑一声:“那个傻子,他都不知道,就算他爹是孟州也怎么样,就算齐川江岭宠着他又怎么样,他还不是被孟州送到师兄身边做质子……”
虽然是笑意,但钟遥借着月光,瞥见顾怜眼角的一滴泪划过。
“阿怜……”
“可惜还是不一样的”,顾怜道:“你不知道他有多傻,我拿了毒糕点告诉他,只要吃下这个糕点,我就和他做朋友。结果那个傻子,真的把整个一盘糕点给吃了。”
顾怜“哈哈”笑起来:“你不知道,他那个时候上吐下泻,足足病了一个月……”
“可是,你说,为什么当时孟州问他时,他没有说这糕点是我给的呢?”
顾怜的语气满是困惑不解,似乎这个问题已经在心中藏匿了很久,直到孟宜死后,它忽然成为了永远没有人可以解答的悬疑。
钟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嫉妒他,明明那么平庸,那么丑陋,但齐川、江岭、孟州……人人把他当宝,人人宠着他,爱着他。我所有可望不可及之物,对他来说,不过是一件很平常、很平常的东西罢了。明明……明明我比他聪慧,比他乖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