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蛰京城外,兵临城下。 蛰京城楼上,重病在身的商丘皇帝萧珩坐在轮椅上,望着城楼下浩浩荡荡的漠北精兵,满面沧桑。 他有气无力地抬起手,缓缓朝身后的几人做了个手势。 朱清减先行上前一步,拱手请缨:“陛下!霍少将军行刺漠北太子不幸负伤,臣恳请陛下,准许臣随霍少将军一同出城,抵御敌军!” 萧珩闻言一愣,却好似没听见似的,朝霍骁摆摆手:“下去吧。” 朱清减急道:“陛下!” “众军听令!”萧珩清了清嗓子,即使使出全身力气声音也并不太洪亮:“出城,御敌!击退漠北蛮人,佑我商丘古国万年不灭!” 商丘仅剩的六千士兵声音洪亮,整齐划一:“击退漠北蛮人!佑我商丘古国万年不灭!” “击退漠北蛮人!佑我商丘古国万年不灭!” “击退漠北蛮人!佑我商丘古国万年不灭!” “……” 霍骁飞奔城门前,翻身上马,一气呵成。他高举着手中长矛,御马行进至队伍最前面。 少年将军骑马站在浩浩荡荡的军队前,一身银寒盔甲,冷刀长戟,铁骑踏长风。 “开城门——迎敌军——” 只见他一声令下,紧闭的蛰京城门大开,六千铁骑一涌而出,就在蛰京城楼之下,誓死守卫皇城,不死不归。 被拦在城楼上的朱清减蓦地取过长枪,三两下撂倒阻拦的士兵飞奔上马。 她挥舞着长鞭,英姿煞爽:“驾!” 城楼上的萧珩本欲起身,却因为双腿无力又无奈坐了回去。 他目送着朱清减骑马奔腾而过的身影,放在轮椅边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收紧。 他和她,注定殊途,愈行愈远。 马蹄声遍地,尘土飞扬。朱清减御马前行,踏着长风而来,在霍骁身旁缓缓勒马而立。 “霍少将军,我来随你杀敌!” 身骑雁归的盛玄胤目光凛冽,反手抽出腰间长剑向前一挥。他转头看向身旁一袭白衣斗笠的晦虚先生,神色从容,不苟言笑。 - 十月廿九,蛰京城的第一场雪。 漠北太子举兵攻城,商丘少将霍骁携六千商丘军队,与盛玄胤带领的三万精兵拼命厮杀。 可终究是寡不敌众,再加上瑞王萧晋私通敌营,与漠北太子里应外合,来了一场瓮中捉鳖,竟然在城楼上挟持商丘皇帝萧珩,逼迫霍骁等人缴械投降。 蛰京城破,商丘国灭,商丘皇帝以及所有的将领大臣都被盛玄胤活捉,成了他漠北太子的阶下囚。 盛玄胤凯旋归来那日,萧泠就站在芳菲苑门前,默默等候。 他看见她的第一眼,所有的思绪瞬间涣散,所有的顾虑都在那一刻烟消云散。 于是他缓缓起步,后来步伐越来越快,他张开沾满商丘战士热血的盔甲,给了她一个冷入骨髓的拥抱。 “绾绾,我们终于可以一辈子在一起了。” 萧泠神情木讷地愣在原地,一言不发。 他抱得太紧,萧泠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一齐碎了。 从此以后犹如被人抽走灵魂的提线木偶,混沌又迷茫。 - 青灯孤影,执卷思量。不过弹指之间,便已恍若隔世。转眼间过去两个月,萧泠依旧是文竹在悉心照料着。没有人跟她说起商丘的事,也没有人跟她提起过战争状况。 但她早已经猜透了结局,无论是什么消息对她来讲也都已经无所谓了。 盛玄胤将她圈养起来,让她活脱脱变成了一只金色牢笼中的金丝雀。偶尔蛊毒发作痛得她死去活来,她也从来不会大喊大叫,也不愿意和盛玄胤透露半分。 即便是如此,盛玄胤依旧每日都来看她。他们一齐用膳,随后盛玄胤会亲自喂她喝药,帮她洗漱,最后双双上榻,相拥而眠。 但盛玄胤根本睡不着。偶尔半夜张开眼,他望着身边人的背影,试探着轻喊:“绾绾。” 每一次,他都能够得到答复。虽然话不多,有时是低低的一声“嗯”,有时是软绵绵的一句“在”,甚至有的时候萧泠懒得说话,干脆就不耐烦地耸耸肩,以示答复。 长此以往,萧泠反正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在白日里补觉,一睡就是一整天。可惜盛玄胤日理万机,自然是受不了这样的折腾的。 于是乎,慢慢的,盛玄胤还是败下阵来,主动找到萧泠,道:“日后夜里你安心歇息,我不会再打搅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