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话不能说得太满,以免打脸来的措不及防。 前一刻还在嘴硬的绿绮此时已经醉得不省人事,抱着酒坛子不肯撒手。 萧泠握着坛沿拽了拽,酒坛在绿绮怀中报的紧紧的,纹丝不动。 她顺势抬手狠狠一掌拍在绿绮的屁股上,笑道:“本宫亲自酿的桃花酿,怎么样,味道不错吧!” 嗜酒小憩的绿绮被她这一巴掌拍得酒醒了一小半,紧皱着眉头赌气似的抬腿就是一脚踹在萧泠身上。一脚不够,再踢一脚。 萧泠措不及防被她踢得“哎哟”一声,下意识地转头就反击回去。空了的酒坛骨碌碌地滚落在地上,萧泠拉着绿绮的手臂从摇椅上滚下来,绿绮抓着萧泠的发髻想把她推开,二人扭打着,在草地中滚成一团。 直到两人都精疲力竭,双双就着这个姿势仰躺在桃花树下,透过落尽繁华的桃枝眺望碧天如练。 “其实我也觉得,就现在这样似乎也还不错。” 萧泠情不自禁开口,笑意融化在嘴边:“可惜我没办法,我没的选。” “有没有搞错,你可是太子妃,在商丘是最受宠的公主,在漠北也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嫡妻,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绿绮瘪瘪嘴:“要是换成我,我做梦都能笑醒。” 萧泠不以为然:“就这点儿追求?” 说完却陷入了死一样的沉默。萧泠迟迟等不到回应,转头对上身旁之人那双盛满了艳羡的眼睛。 可在满目向往之下,萧泠分明看见了转瞬即逝的伤感。 她慌忙移开目光,心里莫名有些心虚。 绿绮的声音从耳边传来,有些轻飘飘的:“可就是你生来就拥有的东西,甚至是你嗤之以鼻都不愿意多看一眼的东西,却是我着一生都我都望尘莫及的。” 绿绮娓娓道来:“你知道吗,我不过是皇后的一颗棋子。她将我硬塞进东宫,表面上皇后对我另眼相看,太子殿下对我宠爱有加,但只有我自己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 “就因为她看上了我的容貌,她用我的家人做胁,逼着我嫁入东宫。我也曾想过反抗,却被迫亲眼看着我的弟弟死在我的眼前……你知道那个场景吗,那么小小的一个,躺在血泊中,被人捉着脚踝提到我面前……” 她蓦地住了口,目光盯着空中虚无一点,好似那日的情景再次展现在眼前。 声音逐渐哽咽,泪水沿着眼角滑落,没入草地下的泥土之中。 “可是太子殿下他根本就不爱我!他根本就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他就像是恶鬼!”绿绮肩膀不受控制地颤抖,声音染上了哭腔:“在他身边随时都会掉脑袋,他阴晴不定恐怖如斯,可我却还要装作一副幸福的样子给所有人看!” “可是为什么?凭什么?我本来就不属于这里,为什么要让我遭遇这种事情……” 萧泠听着她酒醉后的吐露,逐渐清明了过来。 是啊,像绿绮这种心思都写在脸上的没有心机的女人,是不应该出现在尔虞我诈的宫廷之中的。 可她却仅仅因为一张脸,无辜被牵扯进暗波汹涌的皇家内斗,成为漠北皇后和盛玄胤夺权争斗中的牺牲品。 可是她明明,也只是个十九岁的少女而已。放在二十一世纪,她正是人生中最灿烂最美好的时刻,如今却因卷入权力争斗而遍体鳞伤。 萧泠眸光暗淡:“平时看不出来,你还挺会藏。” “能不藏着吗?这里的每一个人都有八百个心眼子,一不小心可是会人头落地的。我惜命,我害怕。” 绿绮吸了吸鼻子,抬手用衣袖胡乱抹了抹眼泪,精致的妆容被蹭得跟个花脸猫似的。 萧泠没忍住笑出声来。绿绮陡然翻过身子,突然凑到萧泠耳边说:“看在你请我喝酒的份儿上,告诉你一个秘密。自打我入宫以来可是没有跟任何人说过。” 萧泠来了兴趣:“什么秘密?” “我原来的名字,不叫绿绮。绿绮是我嫁入东宫前皇后临时给我取的。”她压低了声音,一脸正经神色:“我真名其实叫……” 萧泠全神贯注地等待着下文,绿绮瞧准时机抬手一巴掌拍在她手臂上:“我都说了那么多了你却什么都不跟我透露,才不要告诉你呢!” 被莫名其妙拍了一巴掌的萧泠:“……?” 忍了忍,没忍住开口吐槽道:“你几岁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而且脑回路极为清奇,还反常。 绿绮不屑轻哼:“切,真当我人傻好骗。跟你讲啊,在东宫这些日子我可是学聪明了不少!想占我便宜?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