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1 / 1)

咖啡馆内安静如斯,与外头的车水马龙用一道玻璃门隔绝成两个世界。

在这静谧里,柳嫱盯着自家女儿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才收了视线,去慢条斯理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角站起身来。

拿起包,转身的时候她像是才想起什么,停下离开的动作回头,垂眼与另一头的姒笙遥遥相望。

微微一笑:“对了,这周日是我们姝儿二十岁的生辰宴,还望姒小姐能赏个脸,到家里来吃个便饭。”

说完,她也不等姒笙的回答,偏头去对上叶姝的眼,盈雅浅笑不急不徐:“那我就先走了,你可得注意点自己的身体,莫要让我们担心。”

在那盈盈浅淡的注视下,叶姝垂下眼帘,眉眼间似浮起浅淡的乖顺:“母亲慢走。”

柳嫱走了。

咖啡厅里留下来的两人,谁也没着急着率先起身。

却又没有谁先言语。

空气中仿佛有着一股不知名的往来,像是谁先出了声便是谁输了一般。

但事实上并不是。

姒笙望着窗外的眼不知道放在哪里,没有表情波动时候的她五官裹挟的厌世凉薄格外浓郁。

不知道为什么,叶姝就是知道,这个人现在的心情极糟。

大抵比起她刚坐下来时,还要糟得厉害。

咖啡的腾腾热气里,叶姝终是轻轻叹了口气。

“母亲性子向来强势,说话大多叫人心生不悦,”她又放了块糖进杯,动作不急不缓,腕间的轻垂染着一股孱弱的气息,想是长年的生病让她身体比不上常人那般有力:“但她许多时候,初心都是好的。”

就好比,与姒笙一开始发生的一切不愉快,皆来自于对她的重视,或许现在看来那不尽然全是母爱,但至少,有那么一部分爱是纯粹的。

为人子女,某些猜测与事实让她痛恨,却无法过于责怪。

叶姝手间几不可微的顿了一下,苍白的眉眼间忽然又多了一抹深色的思。

你说,既定的事实,是否也存在着可受外力改变的可能呢?

姒笙缓缓收了视线,她微微偏头,后脖颈随着身体的轻靠慵懒的挂在沙发壁沿上。

“初心?”接着她唇间溢出一道冷呵:“一颗爱女儿的初心吗?”

两个平淡的问句,勾着浓郁的嘲讽。

大抵是后面那半句是叶姝没有料到的下文,一时之间她抿了抿唇,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感觉很是无力,最终也不过是叹了口气。

“抱歉,在你面前我好像总是会将一切弄得很糟.....”

“道歉是这个世界最不值钱的东西。”

话被打断。

叶姝僵了一下,想要伸手去端咖啡的手指尖都染上凝结的味道,于是她又放弃,缩手回去。

短暂的前半生,头一回,叶姝在一个人的面前手足无措到这种地步,仿佛自己的一个表情,一个动作,都生怕惊动到对方,让对方向她冷脸以待。

她抬眼,对上姒笙幽幽的眸,像是妥协:“不要总是这样好不好?”

知道姒笙对自己乃至整个叶氏都有着无法克制的敌意,可即便清晰的了解到这个事实,她也还是会感到难过。

那种难过伴随而来的无力感,被胸腔里的心脏感知着面前人从灵魂里透出来的悲鸣包裹着,席卷至她的四肢百骸,排山倒海,几乎快要淹没她。

姒笙的眼从收回来,就再没放出去过。

她面色寡淡,几乎没在叶姝那张精致漂亮的脸蛋上挪开过,深邃的眸里流转的波光忽明忽暗的。

“你好像很怕我,我记得叶小姐的胆子很大。”

刚认识那会儿的叶姝,除却一眼看去的孱弱病气尤为出众外,还有她骨子里无时无刻不带着的胆大和执拗。

按道理来说,身体不好的人,尤其是像她这种有着先天性心脏病的人,胆子会比起常人更小些。

但她不是。

她的好奇伴随着不符合那一身病气的野性,明知自己危险,却不管不顾,任由好奇探索。

姒笙一直都搞不懂这人为何不过与自己短短见过几面,却不断的上赶着来当朋友。

在这一点上,对方执拗到了极致。

可眼前的这个叶姝,还是那个叶姝,只是先前对上她的那种无畏,现如今变成了一种染着惶恐的小心。

仿佛,她于她而言,重要到一句话也要斟酌再三。

前者清奇,后者离谱到超乎不合常理。

可叶姝也不过是默了一下,便展颜轻笑,语态沉稳缓慢:“或许之前并没有遇到让我记挂的人或物,所以无畏了些。”

“原来叶先生和叶夫人,也不是那份记挂吗?”

“你知道那并不包括他们在内。”

“有时候多余的解释会显得掩耳盗铃。”

姒笙紧随其后,平淡却咄咄逼人的话术让叶姝闭了唇,她看着姒笙,视线在那张脸上不着痕迹的描摹。

尔后妥协似的放弃这个话题:“所以我的生辰,你会来吗?”

这一次轮到姒笙这一方沉默下来。

她没回答叶姝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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