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是想差了。
“江湖风起云涌,我久不回隋国,已是生出了许多变故。”季音喟叹道,“昨日我接到师尊传书,信中隐隐有传位之意。此去宗门……”余下的话,季音没有说完,但话语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花满楼叹了口气。
季宗主不是为责难而来,让他心中着实松了一口气。
但对花满楼而言,季音回国继位也绝非是件幸事。一旦成为阴癸派的宗主,她身上担了门派之重任,也很难像如今这般与他琴瑟和谐,悠闲度日了。
江湖多纷争,哪怕季音不欲参与,但也不可能置身事外,整日里想着风花雪月。
一时之间,相顾无言。
“花满楼,你们倒是看看我啊?”陆小凤见话题突然沉重起来,忽而出声道,“陆小凤好歹替你担了一场灾,就算没有功劳总也有苦劳吧?”
“那你想要我七哥如何犒劳你?”季音顺着他的话头,挑了挑眉。
花满楼道:“陆小凤应当是盯上了我那几坛桃花桃花酿。”
“知我者花满楼也。”被一语道破心思的陆小凤讪讪地摸了摸两撇胡子。
“酒多伤身,你这好酒的毛病可得好好改改了。”季音横了他一眼,眼波流转之间风情万种。
“那可不行。酒是个好东西,我陆小凤可离不得。”陆小凤长身站起,他可看不得这两人黏黏糊糊的样儿,“花满楼你不给,我就只好自取了……”风中余音犹在,陆小凤已施展轻功飞了个没影。
季音抬眸看了一眼被破开的窗户,十分无奈。
这个陆小凤也真是,好好的路不走,偏就喜欢破窗而入。百花楼的窗户早已数不清来回换了几遭。
“阿音,你打算何时动身回阴癸派?”花满楼低头问道。
季音从他怀里抬起头道:“眼下,我体内内息涌动,已隐隐感觉到武学之境已突破在即,急需闭关。此时难以脱开身,待出关后,我便即刻动身回师门。”
“届时,我与你一同去。”花满楼轻抚着她的黑发,神色认真。
季音没有应话,沉默半晌后缓缓出声道:“我如今已将天魔大法练至第十七层巅峰,距离大成之境仅一步之遥。我魔门功法素来是心境与武功同修,素有出世入世,红尘炼心之说。魔门女子常以情炼心,但唯有摈弃情爱方可窥视武道巅峰。七哥,实不相瞒,我如今已到了渡情劫的关键时期……”
花满楼抚摸季音长发的手猛得顿住了。
季音察觉到他徒然僵住的身体,轻声细语道:“七哥,我欲渡这一场情劫。”
她的声音很轻,像是一阵吹拂过耳畔的风。
新婚燕尔,本该是夫妻情深恩爱之时。
然而,季音这话却如雷霆击落在他心上,语气中的坚定却震得花满楼心间徒然涌起密密麻麻的痛,像是有无数只蚂蚁在啃食着他道心脏,他道脸色都在一瞬间发白了。
“阿音……”
花满楼的声音变得沙哑起来,他终于明白了自己心慌的由来,可此时此刻任他心中有千言万语,竟也说不出话来。
心底隐秘的担忧在这一刹那成了真。
“七哥,”季音的手不舍的满怀爱意的抚摸着他的胸口,低喃的语气充满了似蛊惑人心的魅意,“我为你动情,我对你的喜欢日渐弥深,我的天魔大法也因情而进展迅速,一日千里。情生至情深,却终有磨灭之时。我不想骗你也不想瞒你,我欲成就盖世之功,可我若是渡了这场情劫,你当如何?”
花满楼低下头深深的凝望着季音,眼眸里泛起点点星光,温柔的眸光却似利剑般仿佛要刺穿她的心底。
“七哥,我若是渡劫而忘情,你当如何?”
季音的手缓缓的抚摸着花满楼的脸庞,轻柔地磨蹭他的脸颊,七分不舍三分挣扎,九分情念,她的眼里也浮现了水润的微光。
“阿音,”花满楼伸出手覆在季音白皙柔软的手背上,神情恍惚的低声道,“你想断情想抽身而退,你想让花满楼如何?花满楼又能如何?”
“是我负了你……”季音唇齿间溢出一声伤情的气音。
下一刻却听花满楼一声轻哂,自嘲笑道:“阿音,你还在算计我……”
季音忽而愣住。
“你口口声声问我当如何,其实你从未给过我第二个选择。”
“我不愿意相信你的爱里带着算计,可事实却容不得我反驳。”
花满楼眉间染上令人心折的忧伤,眼中逐渐变得清明,他摇了摇头轻声道,“阿音啊阿音,至始至终你都在谋算我的心,你有心有情却也无心无情,就连感情都是你追求武道巅峰的工具。”
季音冷了神色,眼底似有暗光沉淀。
“阿音,你果然是蛊惑人心的妖女啊……”花满楼轻声呢喃,可谁让他偏偏就动了心动了情,头也不回的身陷在她编织的情网里。
“我花满楼何其有幸,得到了妖女全心全意的真心,阿音你素来是个霸道的性子,付出什么便要得到数倍的回报,你给了我花满楼真心,便要索求远超预期的回报,你习了天魔大法便要得到梦寐以求的破碎虚空。你既想要花满楼又想要破碎虚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