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就这样到达了虔文阁。
实际几座山头的距离,几人脚程极快,只走了不到两日。
这虔文阁内塔阁极多,错落起来,既觉得威压,也觉得逼仄。
碧瓦飞甍,檐角欲飞,宝阁森严,处处耸立,几乎是十步一座香坛,百步一处佛殿。
整座虔文阁是自下往上修的,越往上走,下方的景致就越巍峨惊人。
和浮岚殿不同的是,浮岚殿整个都几乎在险峻的峰顶,四处只有浮动的流岚,云霭,就连来往各处峰头间,都只能靠灵术。
但这虔文阁,是实实在在从山底,到山顶的,雾霭也没有那么大,更多的时候,能将山下所有都一收眼底。
虔文阁的人将他们都暂时安置了下来。
大雨还在下。
江涟漪撑伞站于望台上,向下望着树下参禅的几个弟子,“听闻这几个修士,已经不间断来此百来年了。”
秦翌就在她身侧,自然也看到了下方的人。“心中有愿景,时间自然也就不再是问题了。”
这虔文阁有一奇处,只要是外来的修士,通过了每二十年的一次的考验,便可成为虔文阁的外门弟子。
这外门弟子,无需剃度,无需穿袈裟,无需常年待在阁内,无需脱离俗世,便能占个虔文阁弟子的名头。
但实际,能通过考验的的人少之又少。
于是,在灵域之内,多得是打着虔文阁的幌子的假弟子,但虔文阁少有去拆穿。
只有在浮岚殿的那些参与逐鸮大会的人,才是正经虔文阁的弟子。
江涟漪出神瞧着脚下溅起又破碎的雨花,有些烦忧。
“镜台,如今亓公子到了虔文阁了……你,也要回淬灵仙府了?”
她问完,就抬眸等着他的回答。
如珠串的雨帘从他的伞檐垂落,像隔开一般,原本就冷冽的面容,此刻更如高山雪,难靠近了。
“师父从仙府来信,命我带着任师妹早日回去。”他手中撑着伞,已经朝着她转过身来。
原来是这样啊,江涟漪眼中划过黯然。
而秦翌知晓她还有话说,便一言不发,耐心等着她。
“那个,”她逼着自己问出口,“镜台,我是想问,亓公子这一路由你来护送,他出的价到底是多少?”
越说到后面,江涟漪的声音越低,抬眸之际又瞧见他面色冷几分,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接着问:“那,要是我想也请你在这虔文阁多几日,待在我身边,那又是什么价呢?”
此前她一直都是很自持的,也希望能慢慢来,但是,若今日不提,说不定秦翌就真的要走了。
此后相见肯定就更渺茫。
秦翌皱起了眉头,像是感到棘手,又像是很为难。
而久久等不到回答的江涟漪,心里的煎熬只会更甚。
毕竟,她从很久之前,就已经喜欢上了秦翌。
秦翌回忆了片刻,告知了她亓鸩给仙府出的丰厚报酬。
【啊,这么多吗?】她怕是出不起价了,秦翌他,很“值钱”呢。
江涟漪无奈地叹了口气。
秦翌冷不丁地喊她,“涟漪,”
顿了顿,他才又道:“我希望,你能知道,这一路来我并非无动于衷,相反,我觉得我大抵是已经乱了心曲。”
他四目与江涟漪相对,神情是她从未见过的——动容。
“挽留的话,本就该由我来说的。”
雨珠从伞边落下,在他脚边地面的水洼中荡开圈圈细纹,与其他的雨滴融汇成一片。
少年捏了捏早就冰冷的手,小心开了口:“此前,我孤僻,不通性情,木讷,并非良人。”
“但我耐心尚佳,此后,我一定会一点一点,认真地去学如何能更好地站在你身边。”
“所以,涟漪,我可以请你教教我吗?”
少年人期盼又害怕地望着眼前人的眼,忧心惊扰到她,又忧心她全然不知。
就像是路边经过的花,日日期盼着它的开放,却忽而在不知不觉的某一日,它早就烂漫在了风中。
自年少时起的悸动,今日悉数也奉还给了她。
“这样么,”江涟漪也同样看着他,将手中的伞放了下来,穿过雨帘,走入了他的伞下。
她主动牵起了他的另一只手,笑着将他的手放到了她的脸上,“这个是我的答复。”
“即便这些年走得很慢,还好,我也终于来到你身边了呀。”
绵长的雨一直下,在带着些许嘈杂的雨声中,两人终于也清晰的确认了对方的心跳。
——
用力将有些发涩的窗子打开来,任晚将溯梦草放到了窗边。
飘进窗内的雨将花瓣打湿了些许,纯白的花,变成了晶莹的琉璃花盏。
“这场雨会下很久吗?”她趴在窗边,侧身问亓鸩。
他摇了摇头,“只会下这一日,再往后,便几乎都是晴天了。”
这几日已经入了冬,但这虔文阁还处处都是绿叶,比起终年落雪的浮岚殿,这里的环境实在是柔和了许多。
这种地势环境,大抵是不会下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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