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雪融有些不敢相信,她控制不住地向雪夫人所在之处而去。
斩月把她死死拦着,警惕地看着亓鸩。
没想到,亓鸩开口了:“啊,我可是个好心人呢。”
他把手里的雪夫人放下了。
只是,这雪夫人也只是一缕残魂罢了。
“融儿?”她有些不敢确定。
“阿娘!”
辛雪融抑制不住情绪,向雪夫人奔过去,却只抱住了一手空。
“阿娘?”她不理解,为什么给了她希望,又让她失望。
雪夫人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只是有一瞬的茫然。
但她还是重新露出笑容,虚虚地摸上辛雪融的脸,“我的融儿都长这么大了,好可惜,阿娘没能陪在你身边。”
“你辛苦了吧?”她的视线在辛雪融身上流转,怎么都看不够。
“阿娘……不是的,……阿娘我过得很好。”辛雪融哽咽着摇头,她伸手去摸雪夫人放在她脸上的手。
“阿娘,阿娘,我想你了。”辛雪融的泪水滑落脸庞。
雪夫人心疼地去为她拭泪,却无奈的穿过女儿的脸。
慕孺和悲痛都让辛雪融脱下这么多年披在身上的铠甲,露出内心的柔软。
她其实也还没多大,但她需要承担的太多,得到的又太少。
“融儿,阿娘对不起你,对不起,但阿娘真的没办法像这样活着,对不起。”
雪夫人脸上浮动着什么东西。
【生魂也会落泪吗】亓鸩不知道。
辛钰看着雪夫人,脸上也已经泪流满面,嘴里喃喃着雪娘两个字。
但他不敢靠近,他害怕这只是个梦。
“辛钰,我不恨你,放过你自己吧,我要的一直都不是这样……”
雪夫人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他,一如初见那样。
然后再不看他一眼。
辛钰伸出手,想要最后再触碰她一点灵光,就这样简单的动作,却像是耗尽了他最后的气力,他的手无力地垂落,喉咙中就像拉风箱一样大喘气。
“能再见你一眼,阿娘满足了,只是好可惜啊。”雪夫人最后没能忍心说出离别二字,只能深深看了眼辛雪融。
“阿娘——!”
辛雪融的呼喊声涤荡于天地间,惊动了夏日的虫鸣。
雪夫人宁静地化作白色的灵气在天地间散开,宛如一场盛景。
渐渐的,有冰凉的雪白落下,簌簌如絮。
夏日里,辛氏落了场大雪。
院中剩余的人抬头看天,这满天纯净的雪落下,洗濯了此间的罪恶,抚慰了许多的无奈。
这雪纷纷扬扬落到四处,也算是自由了。这场雪来得那样悲凉。
一场雪后,辛氏满府也挂上了白幡,全然没有夏季的热燥繁盛之景。
通府上下的仆人都换了一批,小叶氏死了,辛钰没了最后的挂念,熬不住也死了,叶氏嫡系一支竟然只剩这三个孩子。
真是让人唏嘘。
雪颜楼上一间屋子开着窗,窗口摆着一盆开得正好的琉璃盏,绿色的萼片下又多了个白色的花苞。
它自在地轻摇。
这间屋子的床上躺了个少女,一身蓝色衣裙像湛蓝的天空,满头墨发披散在枕头上,她双眼紧闭,肤色苍白,就像睡着一样静谧,安宁。
亓鸩此刻就坐在她床边,什么都没做,只是看着她。
为什么他会在意任晚,在意任晚的花,所有的一切终于准确的告诉他。
他很在意她,至少在这个世上最在意的是她。
这是喜欢吗?他还不能确定,毕竟他没喜欢过任何东西。
“我又犯杀孽了,你该醒了吧。”他一直知道,任晚惶惶不可终日的担心他暴露身份。
她是有目的的接近他的,明明那样的不愿意,还是答应和他同行,到底是为什么,他起初不在乎,现在却很想知道。
江涟漪推开门,一眼看见亓鸩坐在任晚床边,忍不住叹了口气。
如果任晚捱不过今晚,就无力回天了。
“亓公子,今晚你一定要守好她。”江涟漪对着他叮嘱,往桌上放了瓶丹药。
她把时间留给了亓鸩,很快出了门。
出门的那一刹那,眼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作为一位医者她不该这样,但作为一个姐姐她做不到亲眼看着她去死。
“江姐姐!”
“江姐姐我在这里!”
……
那双透亮的狡黠眸子,或许再也无法睁开了。
月色当空,这是任晚最关键的一晚。
屋子里骤然冒出团黑气,从那黑气中走出一身玄衣的人来,他恭敬地行了一礼道:“殿下。”
他抬头竟然是一双金色重瞳,浑身冒着死气,看着也不像什么活人,。
“魂引。”亓鸩冲他伸出手。
魂引没有犹豫,直接从怀中掏出个赤红的玉质铃铛来,呈给他。
这铃铛一接近任晚的枕头,就开始杂乱无章的乱响,像受了什么刺激。
亓鸩脸上凝重,他指尖凝起一缕魔气,注入铃铛之中,那铃铛又凝出一道血红的魔气出来连到任晚的灵台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