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站起身,朝台前走去。
有人认出他来,激动道:
“这就是昨天琴会的那位神人!”
“啊?是那个凡人吗?”
“对!就是他!我修为从灵慧初期到了后期!”
“我也是!我从金丹圆满到了灵慧初期!”
黄见山看见李潇走过来,认出来了。
这小子是那天拍卖会和自己闺女徒弟一个包厢的。
他又在李潇身上多打量了几眼。
长得帅是帅了点,却是个没有灵力的凡人。
黄见山默默在心里为这个人叹了口气,不能修炼,意味着见不到很多震撼的风景,也意味着人生很难走远。
李潇坐于杨吉对面,淡淡道:
“鄙人李潇。”
杨吉点头,手中握拳,悬于棋盘上空。
猜子。
杨吉执黑子先行。
李潇紧随其后。
江风湿润清新,一波波的刮来,吹拂着李潇鬓角的发丝,江水波光粼粼,一轮白日随着水波荡漾。
恍惚间,李潇回到了万年前与棋圣惬意对弈的日子。
眼前的少年与棋圣逐渐重叠,自己还是自己,对面却不是当年。
他眯起眼睛,看着杨吉的动作。
棋盘上,兵不厌诈,有时几个细微的小动作和微表情也会暴露出下棋者
的意图。
这是他当年与棋圣对弈时总结出来的经验。
不过后来棋圣也看出来了他的小心思,之后的下棋宛如僵尸般面无表情动作僵硬,丝毫不给李潇钻空子的机会。
李潇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执子落于棋盘之上。
看到李潇这一步后,孔哲一愣,他细细品味李潇这一步棋的含义。
“是诱饵吗?还是欲擒故纵?”
黄见山目光落在李潇杨吉两人的棋盘上,收起神色,眉头微皱。
“这是什么流派?为何从未见过?”
黄见山细细考量,这世间棋道繁多复杂,发展出来太多太多的流派和套路,可是他唯独没见过李潇所下的这种。
“难道是自创的?”
黄见山喃喃道。
下面的棋士们看着墙壁上同步的棋局,一个个都像是正在考试的考生一般,捉摸着棋局两方的心思。
棋道,原先只是各个棋道高深之人琢磨出一套套风格迥异的流派,每种流派风格鲜明但棋路同样局限。
鲜有人能融合多种流派的打法运用在一盘棋局上。
然而李潇不同。
在他悠久的生命里,曾经没日没夜的和棋圣对弈推演。
在那些日子里,他和棋圣以天为被,以地为床
。在山间,在荒漠,在云上,在大海,所有地方都成为过他们下棋的地方。
他们几乎将棋局的无限可能性算尽。
记得那日,棋圣忽然疯疯癫癫的找到李潇,双眼血红,声音嘶哑,似乎随时都要归去。
棋圣用尽心力,算尽了棋局的所有可能。
原来棋局映照天道,受天道诅咒,若是算尽,棋道当不复存在。
棋圣颤抖的将那棋局的最后一种,一指点化李潇,随后以身为祭,将天道诅咒强行从棋道上牵引到自身。
棋圣陨落,棋道留存!
棋圣如今已不在,这世间谁能在棋道上制衡于我?
江风忽然凌厉,李潇回忆起当年的日子,只觉得内心豪迈无比。
李潇白子落下,赫然形成一道蕴含八卦原理的阵法。
黄见山只看了一眼,便身躯一震!
那,那是!
孔哲呆滞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若昨日的他无法欣赏李潇的琴乐为何精妙,还算可惜。
可今日的他见识到了李潇棋道上的登峰造极!
每位棋士都有自己的风格,就像是每个人说话的习惯,动作的习惯,下棋同样会有习惯,影响到棋士,以形成个人风格。
但是李潇的棋盘上,完完全全看
不到一点个人风格的影子。
他的每一步棋,都是大道至简,都蕴含着无穷道韵!
孔哲有种棋天生就该这么下,棋本来就得这么下的错觉。
“棋圣在世,棋圣在世!”
孔哲面对着那面摆了大半棋子的墙,无声凝噎道。
要说在场谁的感受最直接,那还得直面李潇的少年郎。
此刻的杨吉满头大汗,如果说他对弈孔哲时,只花了六成心思。
现在的他头脑风暴疯狂转动,花了十二成的心思,可还是有一种“我下哪里都会被看穿”的感觉。
杨吉想起师父曾说过的一段话。
这世间的神仙曾用大神通把棋局的每一种可能都推演了出来。
他只感觉面前的这个李潇就是师父说的神仙。
杨吉闭上眼睛,再度睁开眼,他已经亲身来到了棋盘的世界。
这是他的隐藏天赋,将自己化作棋盘世界的一员。
黑白分明的棋子,在他面前划过,唯有一道朦胧的发着淡淡光亮的细线牵引着他往胜利的方向摸索。
一步两步,可是那道线却越来越黯淡,随后竟然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