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星烟此话一出,登时让所有站出来的官员们,愣在原地。
一位武将强忍着心头怒火,略略冲江星烟一抱拳,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
“公主殿下这是何意?”
江星烟并不搭话,而是目光冰冷地盯着他。
“在大夏,像你这般大大咧咧往君主面前一站,居功自傲之人,在对本公主无礼的瞬间,头就已经落在地上了。”
武将心头一跳,瑟缩了一下脖颈,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
“说到底公主殿下是大夏之人,怎么能插手我们西周之事呢?”
一名老臣自以为抓住了江星烟的弱点,洋洋自得。
“哦?你是嫌我大夏没有一统北芦洲?
还是觉得我大夏没有这个实力?”
一时间,众位站出来的文武官员齐齐变了脸色。
尤其是方才提出异议的那名老臣。
若江星烟真因为他这一句话,吞并西周,那他岂不是成了西周的大罪人,那时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眼看,众人全都默然,江星烟从太师椅上缓缓起身。
冷冽的目光扫过每一个沽名钓誉之人的脸颊。
“你们满口仁义礼智、父子纲常。
岂不知,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君臣之义,犹在父子之上。
你们对君父这般冒昧,还有脸说自己忠肝义胆。
自古以来,文死谏、武死战,你们是死了,将君父置于何地?”
“臣等罪该万死!”
文武百官乌压压跪了一地。
那些谏臣齐刷刷吓得脸色都白了。
他们不过是一群投机之人,哪里见过这等阵仗?
萧重华从没有像如今这样神清气爽过。
江千金还真有一套啊!
柳宿雾和崔禹心头俱是一震。
他们没有轻举妄动,简直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了!
江星烟不想跟这些迂腐之辈多费口舌,摆手示意。
萧重华立马意会,赶忙给贴身大太监使眼色,让他宣读安常王的罪状。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今有安常王,不守本分,恩将仇报。
煽动边境造反,指派杀手此王杀驾,以下犯上、用心险恶!
今将所有安常王所犯罪状,一一列出,任诸位评判。”
光是这几句话,就已经让所有人都胆战心惊。
此王杀驾?!
什么时候的事!
难怪突然要满门抄斩,他们实在是不知道啊!
跪在地上的谏臣们额头上的冷汗,一滴滴地往下掉。
萧重华为萧明绪准备的问罪书十分详尽,从萧明绪还是皇子时开始说起。
什么强抢民女、霸占民宅,都是不值一提的小事。
到后来和萧重华争储之时,更是丧心病狂,毫无节制地搜刮民脂民膏,用来收买贿赂朝中大臣。
民间早已对萧明绪积怨已久,上书弹劾的奏折雪片似的堆在萧傲桌上。
可惜,都被他的母妃连撒娇带哄的,给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这些为萧明绪说话的官员里,有一半都受过他恩惠。
问罪书念完,有几个老臣已经被吓昏了过去。
坐在龙椅上的萧重华,第一次感受到什么才是真正的扬眉吐气。
“朕一忍再忍,既往不咎,换来的却是变本加厉。
朕何尝没有顾念过兄弟之情、手足之意?
只是,忍无可忍,无需再忍罢了。
如今,新仇旧恨一起算,必须斩首,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文武百官再不敢有异议,伏地高呼:“圣上英明,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御史台上下,也该有些新人了。”
“喏!”
那些收受过萧明绪拉拢的大臣,此时万念俱灰,只有告老还乡这一条路可以走了。
贴身大太监一甩拂尘:“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萧重华向江星烟投去感激的眼神。
他也没想到,当初她在霍辞躯壳里时,和他斗得不可开交,如今却成了他的依仗。
世事还真是难以捉摸呢。
永安初年,三月十七日。
江星烟坐着马车,再次来到菜市口时,忽觉一阵恍惚。
去年今日,她的魂魄在霍辞的身体里,骑着高头大马,前来看金珠斩首。
当时满腔恨意冲天而起。
如今,一切天翻地覆,竟然比她一开始想象中的解脱,还要更好。
那时的她,只想着尽快和霍辞和离,收回铺子,换回魂魄,带着小丫远走高飞,再无束缚。
“大小姐在想什么?”
云淳风从江星烟身后凑了过来,双手将她环抱在怀中,与她侧脸相贴。
江星烟赶忙放下车帘,脸颊上早染上酡红。
“在想,我的命也是很好的,竟然有这么好的云哥儿心悦于我。”
她转头看进云淳风的桃花眼中,双手捧住他的脸,在他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云淳风心跳停拍,眸光瞬间沉入深深的晦暗。
这是他无数次想象过的日子,如今竟然真的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