瞿宁叹了口气:“你说你心系天下苍生,本官岂有不理解之理?可你这番作为,又能给天下带来什么呢?大炎只不过,是想让这片土地上的百姓,能够过上安稳的日子罢了。”
他目光灼灼,语气恳切:“往昔如何,皆由不得我们选择。但今后的路,却要你我携手共建。所谓变法,不过是一时之举。而新政、新学,却事关千秋大业,功在万世。倘若能推行开去,魏国百姓,也能免于荼毒,迎来光明”
巫霓怔怔地仰望着瞿宁,半晌无言。
那双眼中,仇恨的火光,竟慢慢化为了泪光。
“大人之言,巫某巫某佩服。只是只是”
“无妨。”
瞿宁起身,将他扶起。
“你这番心意,本官已尽知。”他顿了顿,郑重道:“从今往后,你我一条心,为这片土地流血流汗,再所不辞!”
巫霓点点头,重重一拜:“大人宽宏大量,巫霓感激不尽!”
这番长谈,如春风化雨般,冲刷去了山野愚夫心头的迷惘。
也似利刃出鞘,斩断了桎梏百姓的藩篱。
次日,当瞿宁带着巫霓出现在高台之上时,无数道讶异的目光,齐刷刷地投射过来。
“昨日之事,皆因一时误会。”
瞿宁坦然道:“今日之后,我等当与尔等携手同心、共创未来。”
言罢,他让巫霓也讲述了心中的激愤和困惑,以及瞿公的宽宥开导。
“瞿大人为国为民,本该众望所归。我一时鲁莽妄动,着实惭愧”
台下百姓听罢,无不动容。
他们自以为是地反抗,却不知自己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一时间,无数双手举起,齐声高呼:“瞿大人英明!瞿大人仁义!”
呐喊声如浪潮般涌来。
瞿宁面对如潮的掌声,心中百感交集。
他知道,这掌声的背后,是无数双曾困顿、绝望过的眼睛,终于重燃了希望的火光。
但这一切,绝不是终点。
要让每个魏国百姓都感受到现代文明的温暖,还有很长、很长的路。
当瞿宁走下高台时,梁远志已经在台下恭候。
他上前一步,忧心忡忡地说:“将军,此举虽然赢得民心,但若想根除积弊,恐怕还需对民众进行教育啊。”
瞿宁摇摇头:“我已有应对之策。”
言罢,他大步流星地朝行宫走去。
梁远志愣在原地,半晌,苦笑着摇摇头,也只得快步跟上。
而在无数道钦佩而好奇的目光中,瞿宁沉着而坚定地行进着。
从那天起,瞿宁便频频走访民间。
他对魏国上上下下的人事,都了如指掌。
比如民间的什么人最有名望,什么地方的物产最好,什么学堂的先生最有学问
他什么都问,什么都记。
一天午后,瞿宁携一干幕僚,来到位于城南贫民窟的一所破庙。
这里是魏国最穷苦潦倒的地方,聚居着大量的孤儿寡母。
一踏进庙中,一股夹杂着霉味的馊味就扑鼻而来。
瞿宁皱了皱眉,环视庙堂。
只见院中杂草丛生,破败不堪。
乞丐和流浪汉东倒西歪地躺在地上,浑身污秽。
一帮脏兮兮的孩童见了生人,纷纷跑上前讨饭吃。
而在院子的一角,几个形销骨立的妇人,正抱着婴儿,呆呆地望着前方。
瞿宁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吁——”
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跑上前一把拉住那几个讨饭的孩童,语气并不和善:“去去去,一边玩儿去!官老爷来了,别到处添乱!”
瞿宁定睛看去,只见来人身材瘦削,眼神清冷,却也掩不住一身贵气。
听那称呼,竟好似把自己当成官老爷了。
他不禁轻笑,开口道:“在下瞿宁,此番前来贵地,是为教化之事。不知这位小哥,如何称呼?”
那人听了,抬头看去,一双眸子顿时亮了。
“原来是瞿将军!言某失礼了。”
他抱拳一礼,自报家门:“小可姓单,单名一个言字,在此教书已有三年。”
瞿宁还礼,柔声问道:“言先生在此,可曾善加教导这些孩子们?”
单言苦笑:“教是教了,只是这些个孩子,大多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哪里有心思读书呢?”
他长叹一声,目光悲悯:“况且,魏国如今积弊已深,民不聊生。别说是我这个穷教书先生,就是满腹经纶的大儒,也无可奈何啊。”
瞿宁闻言,眉头紧锁。
他缓缓踱步,来到那群孩子跟前。
“你们,想不想去上学堂啊?”
孩子们愣住了,旋即七嘴八舌地应和起来:“想啊,可是俺们哪有那个银子”
“今后,不用再交银子了。”
瞿宁蹲下身子,一字一句地说:“从明天起,我就在城西办一所大学堂。大大小小的孩子,都可以来上学。书本文房四宝,都由官府提供。还管一日三餐,决不会让你们再挨饿受冻!”
一席话,如春风化雨,吹散了孩子们眼中的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