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完这些事情,瞿宁又带着两名侍从来到了城门口,却被守卫拦住了去路。
“站住。”一名身着官兵服饰的中年男子上前说道,声音冷淡而不容置疑,“当前蜀中正值大疫,城外之人一律不得进入。还请诸位速速离去。”
瞿宁皱了皱眉,正要开口,却听身边的随从惊呼出声。
他顺着随从的目光望去,只见城门两旁,竟坐满了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
有的在地上瑟瑟发抖,显然已被疫病缠身;有的举着破碗在行人面前乞讨,眼神绝望而麻木;更有不少人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似是已然断了气。
一幕幕惨状映入眼帘,令人不忍卒睹。
瞿宁心中一震,他万万没想到,仅仅城门口就已是这般景象,城中的情形只怕更加不堪。
他迈步走到几个灾民身边,缓缓蹲下身来,柔声问道:“可以跟我说说,你们是怎么沦落到这般地步的吗?”
一个瘦骨嶙峋的中年妇人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瞿宁,哽咽道:“公子,我儿子被瘟疫夺去了性命,我家的庄稼也颗粒无收。如今活着的,只剩我一人了”
“我们村里,十户人家中有八户染病。”一位老者颤巍巍地说,“田里庄稼歉收,又遭蝗虫肆虐,今年是彻底没指望了”
“官府发放的赈济,根本不够吃啊!”又有人哀嚎道,“一家老小,每天只能分到一小碗米粥,里头的米都够不上十粒”
瞿宁默默地听着,眉头越皱越紧。百姓们的控诉,无一不刺痛着他的心。
“大人,再不进城,只怕连我们都要变成城门口的累累白骨了!”随从在一旁小声催促。
瞿宁点了点头,起身走回守卫面前。
“大人,我知晓当前蜀中正值多事之秋。”瞿宁开门见山地说,“但眼下灾情如此严重,百姓流离失所。若再不允城外之人进城,恐怕要酿成大祸啊!”
说着,他悄悄将一锭银子塞进守卫手中,意味深长地说:“还望大人通融一二,开恩放我等进城。”
守卫眼睛一亮,连忙收下银子,陪着笑脸说:“好说好说。”
他朝身后的士兵使了个眼色:“还不快把城门打开!”
城门应声而开,瞿宁向守卫微微一笑,带着随从大步走了进去。
入城后,瞿宁一行直奔布政司衙门。
哪知还未进衙门大门,就听见里头一阵喧哗吵嚷。
“大人饶命啊!再不发粮,我们就都要被饿死了!”
“就是啊!灾民们都快揭不开锅了,您倒是悠哉游哉地享受荣华富贵,压根不把我们的死活放在眼里!”
瞿宁闻声快步上前,只见衙门前聚集了一大群灾民,个个瘦得皮包骨头,却个个愤怒地挥舞着拳头,冲着衙门高声叫嚣。
而布政司的大门紧闭,衙役们严阵以待,随时防备灾民的冲击。
“都给我闪开!”瞿宁高声喝道,“我乃圣上派来查看灾情的钦差大臣,谁敢阻拦,以抗旨论处!”
灾民们听到“钦差”二字,下意识地退开一条道路。瞿宁趁机带着随从快步走进衙门。
刚一进门,一股浓郁的米香便扑鼻而来。瞿宁寻着香味走去,竟看到布政使和几个属下正围坐在一口大锅前大快朵颐。
“哟,这不是我们的瞿将军吗?”布政使见瞿宁进来,慌忙起身,陪着笑脸迎上前去,“您大驾光临,可真是蓬荜生辉啊!”
瞿宁冷冷地扫了他一眼,目光落在几人的餐桌上。
那餐桌上鸡鸭鱼肉一样不缺,丰盛得让人怒气直冲大脑!
“布政使大人,”瞿宁语气森然,“外头百姓还在为生计发愁,您倒是在这里逍遥自在?恕在下直言,这赈灾的粮食,怕是都进了您的私库吧!”
“瞿将军此言差矣!”布政使额头冒汗,强作镇定地说,“下官一向关爱民瘼,赈灾款物从未亏空分毫。只是灾情太过严重,粮食多有不济,这才”
“住口!”瞿宁喝断了他的辩解,“你们这顿饭,吃得可比本官好多了。可外头灾民得到的,简直就是白水煮出来的米汤!你还敢狡辩?”
布政使被瞿宁骂得哑口无言,一张脸涨得通红,半晌才结结巴巴地说:“下官下官定当改过自新,绝不敢再犯”
“改过自新?”瞿宁冷笑一声,“你如今才肯认错,可外头不知有多少百姓,已经饿死病死了!”
他大步走到布政使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沉声道:“我且问你,如今蜀中大米一石价值多少?”
布政使被瞿宁的气势所慑,连连摇头:“下官下官也不太清楚”
“一石大米,足足涨到二十两白银!”瞿宁一字一句地说,“百姓们囊中羞涩,早已买不起粮食。你们却把赈灾的口粮也给克扣了,让他们喝些米汤充饥,这不是要他们的命吗?”
布政使面如土色,再也说不出话来。
瞿宁松开手,冷冷地环视一周,对着旁边的随从吩咐道:“传令下去,给我彻查布政司克扣赈灾款物一事,务必还灾民一个公道!”
“还有,”他指着面前战战兢兢的布政使,“把他给我押下去,关进大牢,等候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