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房里,钟意已经清醒了,她平躺在大床上,目光空洞洞的凝着天花板上的白色,涣散的眼中并没有聚焦,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看起来很忧伤,很悲痛。
顾时宴怒气冲冲进来,可到了床边时,他看到钟意苍白的面颊,心中的怒意就莫名的被压了下去。
他想到刚刚慌慌张张中抱起她时,她身体轻得吓人,骨头更是硌得他手疼。
他明明吩咐厨房每天都做很营养的餐食给她,可是她为什么还是一点儿也不见长肉?
她总是一副心事沉沉,一点儿也不高兴的样子,顾时宴也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了。
就比如此刻,顾时宴进来的动作明明很重,钟意不会听不到的,可是她就是不肯转头看他一眼,也不开口对他说什么。
就好像,她并没有看到他一样。
顾时宴在床边坐下来,他温热的大手伸过去,想要去拿钟意的手,可她却下意识的躲开了,然后自然而然的转过身,将后背留给了顾时宴。
看她抗拒自己,顾时宴只是叹了一口气后,然后问说:“你好些了吗?”
钟意还是没有说话。
气氛,一再低沉、凝滞。
顾时宴抬起头,然后看着玻璃窗户上钟意的倒映,她好像在哭,却一点儿也不肯发出声音来。
她难过的泪流到了顾时宴心里,弄得他很是烦躁不已。
他自认为对钟意已经做得够好了,可是她为什么还是这样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呢?
沉思片刻后,顾时宴开门见山问说:“为什么要吃那块蛋糕?”
他盯着玻璃窗户上钟意的倒映,她明明已经睁开了眼睛,却还是不回答他的问题。
顾时宴生气了,他抓住钟意的肩膀,将她的身体扳正了过来,他俯身下去,怒目瞪着她厉声道:“钟意,你回答我问题,说话!”
钟意闭上眼睛,苍白的脸上,泪水淌得到处都是。
她忽视他,不搭理他,她的态度像是刀子一样扎着顾时宴。
他越发的恼怒了,伸手抓紧了钟意的下颌,逼迫得她仰起脸来,可她闭着眼睛,就是不肯看顾时宴一眼。
顾时宴更暴躁了,他双手捧住钟意的脸颊,倾身下去,和她脸对着脸,鼻尖贴着鼻尖,额头贴着额头,他炙热呼吸炙烤着钟意,他声音沉沉的吼说:“钟意,你说话,说话!”
钟意被顾时宴弄得很疼很疼,她蹙紧了眉心,不停的落着泪,身体也颤抖得厉害。
顾时宴察觉到钟意的不对劲,他赶忙松开了她,着急忙慌的问说:“怎么了?是不是我弄疼你了?”
他上下摸着钟意,想弄明白自己是弄疼了她哪里。
钟意抓住了顾时宴的手,她红着眼睛对他说:“能不能不要假惺惺的在这里做戏了?我不想看。”
她终于肯看他一眼了,可是她的眼中却只有浓浓的恨意。
顾时宴并没有挣脱她的禁锢,她的手很小,根本圈不住他的手臂,她只是轻轻扒着他,眼神倔强得像是一个闹脾气的小狗。
彼此对望,两人都在沉默,片刻后,顾时宴才终于开口了说:“钟意,你回答我的问题。”
钟意好笑的说:“那个蛋糕,不是你让我吃得吗?我吃了,你不就高兴了吗?为什么我吃了,你还要来质问我?顾时宴,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顾时宴忽地反手就握住了钟意的手腕,她的手很细,他轻而易举就能攥住,他眼神凶狠瞪着她说:“黎绍说了,你芒果过敏,之前你去找他拿过药,我不相信你不知道这件事。”
钟意仍是那副充满恨意的神情,她轻声反问:“所以呢?我知道又怎么样?”
顾时宴一把就将钟意拉了起来,然后大力就将她搪到了床档上,他倾身过来,压迫感满满的将她覆在自己的阴影中,他大声说:“既然知道过敏,那为什么非要吃?黎绍说了,你芒果过敏,是会吃死人的,钟意,你到底想干什么?嗯?”
他越说越气愤,另外一只手紧紧抠住了床档,指腹压在床档上面,都变了色。
钟意轻闭上眼睛,声音很淡的说:“我问过你的,而且问了不止一遍,你的答案都是很坚决,你说你想让我吃,你想让我做的事情,我要是不照做,你一定又会生气吧,生气了,你又会拿钟家,拿子衿的事情来为难我,顾时宴,你告诉我,我该怎么拒绝你?而且你让我吃,不就是想看我变成现在这样吗?又何必假惺惺的来关心我,你累不累啊?”
钟意说完,然后睁开了眼睛看着顾时宴,后者也看着她,声音低低的说:“我要是知道你过敏,我怎么可能会让你吃?钟意,我在你心里,就这么不堪一击吗?”
钟意闻言,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看着顾时宴,她笑得很自嘲,很讥讽,她说:“你不知道吗?我当初明明跟你说过的,为了过敏的事,我那天还请假了一天,我明确说过的,我芒果过敏,你说让我好好休息,是你自己亲口允诺我休假的,你都忘了吗?可你怎么能忘呢?做你秘书的这三年,那是我唯一一次请假,你怎么能忘?顾时宴,你怎么能忘?”
钟意有些激动,胸口起起伏伏着,气息很粗很长,脸被一口气憋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