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意做了很长很长的一个梦。
梦里,有很多嘈杂的声音。
警笛声、叫喊声、顾时宴的咆哮声。
她好像坠进了无尽的深渊中,身边都是水,直叫她喘不过气来。
她挣扎着醒过来,看到刺眼的白色,晃得她眼睛又疼又痒。
手背上传来的疼痛,更是叫她唏嘘而恍惚。
钟意动了动手指,只感觉自己的手指僵硬,根本没办法动弹一点儿。
好久,她隐隐约约间听到一个温柔的男声在喊她的名字:“小意,你醒了吗?你怎么样?好些了没有?”
钟意听出来了,是陆允洲的声音,她迷蒙着睁开双眼,模糊看到陆允洲担忧自己的样子。
这一刻,说不出来的情愫涌上心头,她的眼睛瞬间通红,一切在眼中都看不清了。
陆允洲赶忙倾身下来,温热大手覆着她苍白虚弱的面颊轻声问说:“怎么了?”
钟意的声音哑得不成样子,她低低的挣扎着说:“疼,手疼。”
陆允洲见状,赶忙将输液器的开关给关掉了,他轻轻的用手指替她覆着凸起的地方,声音很轻很温柔:“没事,我给关掉了,里面输了钾,就是会有点疼,我调慢一点儿,就没什么影响了。”
手背上的刺痛感终于缓缓消失了,钟意满脸是汗,她看着满眼担忧的陆允洲问道:“允洲哥哥,哥哥呢?他回来没有?”
陆允洲坐在病床边,大半光影都尽数被他挡住了。
他轻声细语的开口说道:“今天庭审的结果出来了,祁年的事情解决了,后续已经在办手续了,他应该明天就能出来了。”
钟意悬在嗓子眼的心脏落了回去,她终于松了一口气,可紧跟着又担忧起来问道:“那周无漾呢?他怎么样?”
陆允洲心疼的看着钟意,温声说:“顾时宴报了警,说周无漾故意袭击他,已经被带去警局做口供了,后续的事情并不好说,应该没什么大事的。”
钟意很担心,可她并没有什么办法能去解决这些事情。
更何况此时,她早已经虚弱得没有任何力气了。
她只是不太放心的问说:“那他怎么样?受伤严重吗?”
陆允洲说:“只是一些皮外伤,不要紧的。”
钟意勉强笑了一下,就沉默了。
但她在病房里,窗户紧闭着的,不见天日,她甚至都不知道现在是几点了。
“允洲哥哥,几点了?”钟意忽然别开了脸,声音很哽咽的问说。
她想到了昨晚的事情,顾时宴真是一点儿活路都没有给她留。
陆允洲用湿棉签为她蘸着嘴唇,同时回答说:“才刚刚八点。”
钟意吸了吸鼻子,没吭声。
陆允洲红了眼睛,低声问道:“要不要把窗户打开?”
钟意点了点头,声音很沉很沉:“好。”
陆允洲将输液器给调慢了,确定钟意能承受这个药量后,他才说:“我让人送了粥过来,等会我喂你喝点。”
钟意低哑着声音淡淡说:“嗯。”
陆允洲很仔细,将钟意照顾得很好。
钟意心头沉甸甸的,总是想到昨晚的事情。
钟祈年虽然得救了,可她却不能和宋子衿再冰释前嫌。
这些事情,都是顾时宴造成的。
钟意紧咬着唇,不想让自己哭出来。
陆允洲拿来了粥,喂钟意喝着。
此刻天光大亮,钟意注意到陆允洲的脸色很不好,像是经历了什么一样。
钟意很不安,蹙着眉心问说:“允洲哥哥,你怎么了?脸色好像不太好?”
陆允洲气定神闲,坐在床边很淡然自若的样子说:“不要紧的,就是加班做了一场手术,有些困了。”
这话,钟意并没有多想,只是叮嘱他说:“你回去休息吧,我在这里没事的。”
陆允洲却并不答应:“没事,我陪着你。”
钟意想到什么,眼睛又一次红了,她别开脸,不想让陆允洲看到。
但她喑哑的声音响起说:“麻烦你了。”
很客套,很疏离,让陆允洲感觉心里头很不舒服。
“麻烦什么?我愿意陪着你的。”陆允洲笑着,笑意却并不深。
钟意咬着唇,却还是撑不住,泪水大颗大颗的往下滚了出来。
陆允洲很担心她,指腹摩挲着她的耳垂问说:“怎么了?”
钟意哽咽着说:“我只是觉得自己好傻。”
是啊,太傻了。
为了一个男人,弄丢了那么多在意自己的人。
陆允洲低低的笑起来,声音很轻柔:“没事,傻姑娘有福气。”
钟意听到这话,哭得更颤抖了:“可我没有的。”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很快就会离开这个世界了。
可她唯一的愿望只是想在离开之前陪陪家人。
仅仅是这样而已啊!
陆允洲也跟着抿住了唇,他垂下头,声音很小声说:“会有的。”
钟意只是笑了两声,没再接话。
陆允洲知道她心里受伤,更知道她的苦,可好多事情,他也无能为力,他只有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