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时宴站在凉亭前的花圃前,月光倾洒下来,他的影子在看上去像撒满盐的地面上拉成了很长很长的剪影。
楚尧的话,听得顾时宴颦紧了眉心。
好久,他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低声说:“傅寒洲是个记仇的人,上次在酒吧和宋子衿发生打斗的事情,应该是被他记仇了。”
楚尧沙哑的声音透过手机话筒传来:“是,陈先生和杨先生的公司都发生了不小的麻烦,还有整个乔家,几乎是全军覆没了,再溅不起水花的那种。”
顾时宴心头一阵阵寒意掠过,他的眼神冷下来,由着月色侵蚀,一点点的渗透进骨子里。
半响,他才开口说:“他傅寒洲再是有能耐,也只是江城的头子,在这柏城,还得是我说了算,强龙不压地头蛇的道理,他还真是一点儿也不放在眼里,既然他这么想找死,那我就舍命陪他玩玩。”
寒凉的月色中,顾时宴的眼神一点点的渗进了凛冽。
楚尧担忧的声音传来:“可顾总,这个百亿项目毕竟还是江城那边的项目。”
一句话,点明了主次。
顾时宴闻言,却忽地厉声吼说:“那又怎么样?他傅寒洲敢跟我较量,那我就敢豁出一切陪他玩,我赢了,江城和柏城,都是我的天下,要是不幸输了,那我也得让他掉一层皮。”
楚尧怯生生的声音传来说:“顾总,要不然算了吧,这个项目,毕竟是我们跨城了。”
顾时宴的字典里就没有认怂这个字,他狂气、倨傲的扬起下颌,英俊的面庞深邃立体,但脸上,尽数是不惧后果的疯狂:“那又怎么样?他傅寒洲还能只手遮天吗?哪怕损失惨重,这个百亿项目,我势必也要抢回来,他傅寒洲想夺我在柏城的权,他还没那个资格。”
一声高过一声的沉喝,使得佣人根本不敢靠近。
楚尧听到这话,默默噤声了。
顾时宴就是个玩命的人。
顾氏的根基并不强壮,是顾时宴接手了顾氏,才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看似高高在上的位置,实际风云涌动。
稍不注意,就会摔得一身是泥。
……
出了顾氏老宅,陆允洲就放开了钟意的手腕。
他知道,她心里还在排斥他,就没有一直勉强她。
钟意微微怔愣,站在清澄的路灯光下,她看上去挺不安的。
外头凉意沁骨,陆允洲将外套脱下来,披到了她的身上。
他毫不经意的安抚她说:“顾时宴的话,你不用放心上,爱上他,只是你的过去,并不是你的过错,他说了什么并不重要,哪怕你做了很笨的事情去爱他,那都只能说明你是一个很赤诚的人。”
大衣内部还沾着陆允洲的温度,钟意披上后,瞬间觉得僵硬的身体都暖了起来。
他的话,更是令她鼻头酸涩。
不经意的,泪珠滚了下来。
钟意有些一根筋,语气执拗说:“可那些毕竟都是事实。”
陆允洲笑起来,眼神充满温柔:“那又怎么样呢?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不摔跤呢?那些不好的回忆,不正是你摔倒了,碰了一身灰,可又有什么大不了的呢?重新站起来,拍干净灰,还是要继续往前走,不是吗?人不能把自己一辈子都困在痛苦中,美好的事情还很多,总该去接触接触的。”
钟意一言不发,紧紧咬住唇,她抬起头和陆允洲对视,他这样近,又这样明朗的,和她四目相对着。
她认真的打量起他的脸,和小时候的样子截然不同。
他的眼睛,像潼城的海,幽邃而悠远,他的鼻梁高挺,眉眼浓黑,他的唇很薄,透着无言的性感。
几乎是下意识的,钟意哽咽且小声的问说:“那如果我没有机会了呢?”
陆允洲的脸上,星星点点的灯光,暗淡又迷离着,他蹙起好看的眉心,笑起来问说:“怎么会没有机会呢?小意,自己要学着放过自己的。”
钟意垂下眼眸,将眼泪擦干净,再抬起头时,她笑得很乖很恬静:“我记着了,允洲哥哥。”
胃癌的事,她又该跟谁说?
生命不长久,什么都成了枉然。
如果可以,她也很想再痛痛快快的爱一场。
陆允洲直视她的瞳眸,温柔的眼神,像是冬日的暖阳,落在人身上,暖融融的一片。
钟意迎上他充满关切的眼神,轻而易举的转移了话题问说:“顾奶奶的身体状况,真的不可以做手术吗?”
陆允洲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他温声解释说:“是,她的各项身体指证都达不到手术所需要的标准,如果坚持手术,很可能连手术台都下不来,目前看来,只有用药维持现状,保守治疗是目前最好的方式了。”
钟意听到这些,低低的应了一声说:“嗯。”
陆允洲低头看着她良久,忽然伸手揉揉她的头顶,转了话锋说:“小意,我会等你的,哪怕一辈子。”
钟意心里头很不安,一颗心悬了起来。
她尝试着想说出自己的难处,可张开唇瓣时,却是一个字也吐露不出来。
她不想把这个伤心的事情说给自己的亲人听。
那样来,也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