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宁坐起,十分干脆地离开温香软玉,右手肘搭在右膝盖上,上身微斜,眉眼阴郁。
帘外弹琴的乐姬感觉不对,立即按住琴弦,收了琴音,悄无声息退了出去。
冷清瑶慌忙从榻上爬离,头发和衣服都来不及整理,滑跪在地,泫然欲泣。
丰宁并没因为佳人可怜似哭的模样而存了怜香惜玉之心,左手钳起美人下巴,啪!
忽地一巴掌。
冷清瑶吹弹可破的脸上立即出现五根清晰的指痕。她疼得眼角抽搐,眼泪连连,却不敢哭出声。
“你可知,你错哪?”丰宁声音低磁,冷飕飕的。
冷清瑶掉下一串泪珠:“我不该管宁哥哥的事。”
啪!
第二巴掌又落。
美人的脸开始肿胀、瘀紫。
“你错哪?”丰宁满脸冷峻。
冷清瑶心神大乱,绞尽脑汁回忆起刚才的话,急道:“奴不该不识好歹,不知尊卑,唤主人为……宁哥哥。”
啪!
第三巴掌落下。
美人的脸皮、嘴角浅浅渗出血丝。
“你错哪?”丰宁眉头微挑,再问。
冷清瑶的脸又辣又胀,疼得脑袋嗡嗡,可她心知此刻不能迷糊。
“奴不该不识好歹,不知尊卑……唤夫人为姐姐。”冷清瑶有些绝望地闭起眼睛。
丰宁指节分明的手再次钳起她的下巴,细细打量着被打烂的脸:“看嘛,又不是多愚蠢的人,怎么逼我至此呢?动手打女人,多难看?”
一个年纪略大却风韵犹存的女人急急忙忙走了进来,看妆容和头上顶着的大花,应该是登天楼老鸨,见冷清瑶被打得如斯模样,神色微变。
刚才从房里退出去的乐姬早将刚才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告知于她。别人不知丰宁因何发怒,可她一听便知,心里懊恼着自己应该多叮嘱这些姑娘几句,便脚底着火般地赶来了。
“你一个六尺孤雁托身此地,无父无母,兄弟姐妹也早死在旱灾里了,还哪来的姐姐?”老鸨满脸恨铁不成钢地怒喝道,“老爷和夫人的事,何时轮得上你们这些下贱胚子多嘴多舌了?照我说,这些蠢货尽早发卖出去了事!”
若真心想要发卖,又何须特别强调冷清瑶的悲惨处境?
明明存了菩萨心肠,偏偏佯作一副心狠手辣模样。
丰宁无奈一笑:“凤楼,好了,我可没想怎么着她。”
老鸨名叫金凤楼,是丰宁在建立登天楼时花重金从别处聘来坐镇的,算丰宁的执行下属。
此女精明强干、能言善辩、机智多才,颇得丰宁倚重。
“怪我没教导好,辜负了老爷。”金凤楼愧色满脸。
丰宁摆摆手:“她进楼日短,又急着捧上花魁之位,教导事务繁杂,有所疏漏很正常。”
“谢老爷宽宥。”金凤楼一脸感激,皱眉看着冷清瑶被毁掉的丽容,“只是清瑶的名头刚打出去,现在……如何是好?”
头魁而已。
不过些许才貌,加点包装,再添点噱头宣传。
只要财力足够雄厚,条件给足,多的是才貌俱佳的少女涌来分一杯羹。
金凤楼这么一提,也只不过想给这个脑袋不够机灵的女孩儿再争取些许机会。
冷清瑶为了得到这个位置,洒了多少汗水、付出了多少努力,没有谁比她更清楚。
丰宁站起,金凤楼立即上前帮着整衣、套外袍、佩腰带、穿金丝皂靴。
“用点钱,将美仙院的黄婉儿挖过来。”丰宁的话落地,冷清瑶在登天楼的地位已定。
冷清瑶哭倒在地。
因为一些不合时宜的小心思,不合时宜的话,辛辛苦苦拼来的位置就这么眼睁睁拱手让人。
丰宁走出登天楼时,女孩儿们神色皆有些忐忑。
平素这位主子脾性是最好不过的,对女孩儿们体贴,有所求必有所应,是整个武陵州难得一见的好老板。
谁知发脾气时这么可怕?
丰宁也没打算要安抚这些女孩子们。
甩冷清瑶几个巴掌,便是要杀鸡儆猴的。
他得让这些人知道,什么是他的底线。
楼外早有香车宝马在等着,一位中年随从领着几位小厮守在车旁,他们手里捧着几袋栗子、包装精致的极品香膏还有几盒小东西,恭敬守在车旁。
丰宁上车前问了一句:“全买齐了?”
“禀老爷,齐了。”中年随从忙应。
等丰宁上了车,中年随从放下锦帘,跳坐在车前,拉起马屁缰绳,“呵”了一声,驱马以不急不缓的速度前行。
后面的小厮捧着东西,奔跑追在后头。
马车经过繁华似锦、人烟阜盛的街市,拐了两次,穿过一条净洁、宽敞且静谧的青石路,来到一片巍峨的房舍前,上书“丰府”两字。
正门站着四个气昂昂、雄赳赳的青衣壮仆。
两侧坐放着的并不是大户人家的常放的石狮子,而是两只似鹰似鹏的大飞鸟。
至于为何放飞鸟而不是落俗放狮子,随便揪住一个丰府的下人问问,也能问出个所以然:因为小少爷喜欢啊!
石狮子不好攀爬坐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