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子明挑眉开口道,“没有谁,敢让我们公孙家的人做公公。”
这时候的他,似乎回到了凤凰坳时的样子。
看着子慕予的眼神透着一股慈爱。
“慕予,看好了,”子明垂眸看着被罡气压迫跪在面前的两人,“我虽不能告诉你你是谁,却能告诉你我是谁。”
子慕予心内一纠。
她确实想知道答案。
但是怕答案就是自己所想,又怕答案远不是自己所想。
更怕自己知道得越多,她越无法选择离开,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正想张口,突然肩膀和嘴巴一凉。
无法动弹,也无法说话。
两只灰白如枯竹一般的手不知从哪里探出来的,分别按在她的肩膀和嘴上。
“嘘!小孩哥。从现在开始,你不要动,也不要说话。仔细听。”一阵阴寒的细风拂过子慕予耳边,激起她满身的鸡皮疙瘩。
这声线,像拿着刀在生锈的铁上刮过,粗哑无比。
是那位曾在松树林遇见的赶车白衣老头!
看来是子明唤来的阴魂!
“杜从,抬头看我!”子明冷声低喝。
年纪略大的射月骑士似被一道无形的力拧着脑袋,下巴抬了,眼睑却垂着,神色难堪,不敢看向面前的人。
“当年你不过是一缕衣纤夫,受千人唾,万人骂,衣食无着,受冷挨饿,活得不如刍狗。是我,公孙日月,把你带到鸿濛城,给你衣食,予你地位。神御军,为我所创,为护卫万神台、护卫天下而设。如今,你们的主子将神御军改名射月骑,你们不再守着万神台,不再守护天下万民,倒像老鼠一般上下乱窜,只为擒我、诛我公孙日月!到底是你们主子太瞧得起我呢,还是你们主子觉得你们实在不堪重用呢?可无论如何,谁都可以成为射月骑士,唯有杜从你,不能!”
子明的声音,厉切中显得有些怆然。
杜从目色阴骘,咬牙拼命挣脱罡气的钳制,凶神恶煞的黑色面罩下缘开始滴血。
他一把挥掉脸上的面罩,目色赤红,嘴角挂着一道血线,瞪着子明:
“为何不能!我虽感激你救我、予我机会进入军营,可是,我乃是先神洲的兵,不是你公孙日月的兵!卿本佳人,奈何为贼!你大逆不道,刺杀神皇,重伤神后和帝姬,掳走大将军沈阔幺女,是为我先神洲头号逆贼,人人得而诛之!”
子明先是低笑,随后仰天大笑。
笑极,眼眸中尽是悲怆与寒凉:“太愚蠢,也该死啊。”
子明抬起一手。
杜从的脊背慢慢抻直,站起,然后双脚踏空,整个人悬挂起来。他满脸惊骇地伸手拨弄着脖子,好像被人掐住了一般,青筋勃起,眼珠突瞪,两脚在濒死挣扎。
“逆贼!就算你杀了我们,先神洲仍然有无数好男儿前仆后继以灭杀你为己任!万神台诸神,恨不得饮你血,啖你肉!你天道尽丧,香火供奉尽断,总有一天,你会灰飞烟灭以谢天下!”年轻的射月骑士因为急怒,声线显得尖细刺耳,透着一股绝望。
子明满脸不耐烦与讥诮:“聒噪。”然后再抬起一手。
这位年轻的射月骑士也被提了起来,像只山鸡一般被吊在半空。
“快七年了,修为没有寸进,依然如此不堪一击。就凭你们这些夯货,也敢射月?我,公孙日月,可是神皇亲封的木阶三品正神!”子明神色一凛,啪!
两颗脑袋像被割了喉的死鸡,吊在肩侧。
子明放下手。
神明一怒,粉身碎骨。
落在地上的两人,肢体和躯干诡异地折叠着,没有骨头的支撑,像用橡胶制成的假人。
他们就这么……死了。
子慕予没从震惊中清醒过来。
场面太过诡异。
信息量实在太大。
子明不是公公,是公孙日月!
也就是说,眼前这破庙供奉的是子明!
子明不是那位臭屁小仙君说的那样是仙,而是神,还是什么木阶三品正神!
子明犯了事,杀了神皇,还重伤神后和帝姬,这放在古代封建社会,那是诛九族的大罪!
还有,很重要的一点,刚才杜从说,子明掳走大将军沈阔幺女!
难道,她就是那什么大将军幺女?
她是被子明掳来的?!
子慕予看着子明的眼神,逐渐警惕。
人贩子啊。
相处差不多七年的时光,其中点点滴滴顷刻如潮水一般涌出脑海,各种线索交罗密布,隐隐露出一点真相的曙光。
子明缓步走近子慕予。
子慕予感觉身后的那抹冰凉已经溜走了,脊背正在回暖,冷热交织,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寒战,只是身体本能。
她并不怕子明。
或许是神明的力量过于强大,他能轻易让人惧,也能清晰释放自己的慈悲和善意。
相处六年多,子明未曾让她感到恐惧过。
相反,是难得的尊敬和爱护。
“慕予,关于我,你有什么想问的?”子明声音里,有些踟蹰。
“爹爹,你是神?